次日五更初,知暖便起床了。
她雖隻負責幾個菜,但人多量大,有個菜更是十分費功夫,所以她也足足忙到開宴。
侯府大宴,下人都有福利,席散後,客人們移至後花園賞景遊玩,廚具碗盞什麼的自有下仆收拾,因為宴席辦得好,主子有賞,侯府的大師傅也倍覺有麵,出錢整治了桌席麵,“硬留”知暖坐席吃酒。
這一坐席就是一下午,兩個大師傅高興過了頭,喝多了酒,到晚膳時竟起不來身。
知暖主動留下,又幫著整治了頓晚膳。
怕周府人急,她還托人給周家人送了封口信,言侯府事未成,明日方能歸家。
好在白天鬨騰一日,晚膳各歸各房去用膳,知暖要做的,也就是主支大房這一家的飯食。
許多東西都是現成的,做起來倒也快。
不過再快,弄完將菜都端上桌已經很晚了。
侯夫人知道晚飯是她做的,還特意叫她去領了賞,又讓在府裡歇一晚,明日再回去。
知暖自然應諾。
道過謝要退出來時,瞥到坐在主桌的年輕世子,他似是喝多了酒,雖舉箸坐在席上,卻一手撐頭,很不勝酒力的模樣。
出門後,她聽到侯夫人擔心地問:“阿瑜可是很難受?”
低低的男音,如玉石相擊,泠然動人:“尚可。”
“回頭我叫廚下給你送碗醒酒湯,彆覺得難喝又不喝了。”
“好。”
那聲“好”字,散在風裡,隨風吹遠。
知暖跟著人又回到了廚房。侯府雖然仆從不少,但都各有職司,因此人人都累得不輕。
見還有不少東西剩餘,依往常舊例,主子們肯定不會吃隔夜的東西的,這些都賞給下仆。
知暖憐惜這些人辛苦,挽了衣袖,親手幫他們整出了席麵,把廚房做事的、這會已閒的,都請去吃飯:“姐姐孃孃們忙到這時候,總要正正經經坐下來用點飯,用過了也能早些休息。放心,這廂有我招呼著呢,便是有什麼吩咐,大體我還是應付得來的。萬一有不妥,我再請諸位出麵。”
有人也怕她辛苦太過,知暖笑:“我辛苦什麼?身上又冇有差事,至不濟,明日回去倒頭狠睡一日,倒比不得諸位,明日且還有活做呢。”
知暖與侯府這些下人打交道也不是一日兩日,一回兩回,她從來都行事有章有法,規矩有度,且也從不逾越,現下既把話說到這份上了,眾人料想也冇什麼事,便欣然去吃席去了。
自然的,等到侯夫人叫人給世子房裡送醒酒湯時,整個廚房就隻有知暖一個人在。用同樣的話術打發了侯夫人身邊的丫鬟,托往日她勤勉老實的福,也幸好她在侯夫人,連帶侯夫人身邊的人麵前刷臉成功,丫鬟很放心地聽了知暖的話,讓她把醒酒湯做好後,再尋人送過去。
知暖等這機會已久,湯好後當然不會尋彆人。
她自己拎著湯去了世子住的院子。
一路很淡定地打聽過去,誰也冇有對她產生過懷疑,期間偶有熱心的妹子,要代她相送,知暖笑著婉拒,扯起侯夫人的大旗:“世子身份貴重,夫人囑咐,務必要親送到世子手上,看著他吃下。”
想來永安侯世子不愛喝醒酒湯的習性人人皆知,熱心的丫鬟姐姐們笑著退下了。
到了世子院裡,不出意料的軒敞明亮,卻有些出乎意料的冷清。
院門口就一個十來歲的童子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地守在那,知暖說明來意,問院裡怎麼不見其他人。
童子奶聲聲地說:“世子叫他們都吃飯歇著去啦,阿果守門。”
作孽,虐待個這麼小的小孩子。
知暖笑笑,從兜裡摸出幾顆自製的硬糖:“給你嚼著醒醒神兒,莫睡著了。”
童子很高興地接了。
知暖提著醒酒湯往裡走,一切都順利得過分。
到門口時她停了停,問自己:真做嗎?
她竟冇有多少猶豫。
侯夫人悲憫又冷酷的話響在耳畔:“我不會幫她。”
在他們眼裡,周阿大年少有成,為奴為妾,是她最好的結局。
可她偏不想認命,她想試試,另走一條路出來。
她伸手很堅定地推開了麵前的門。
侯府世子的宅院大,房間也很大,佈置得也十分雅緻精巧。房間格局跟時下的房子都差不多。
外廳內臥,中間以屏風相隔。
知暖停在屏風處叫了兩聲“世子”,無人應後,她輕悄地走了進去。
房內有薰香,是她曾在酒樓門口聞到過的杜衡香味。
清涼怡人,微有辣意。
永安侯世子穿著白色中衣睡在床上,知暖過去又叫了他兩聲,仍舊不見應後放下手中的醒酒湯,緩緩坐到了床邊。
倒黴那麼久,看來關鍵時候老天還是站在她這邊呢。
來的時候她可是做足了準備,如果他冇睡著還是清醒的她該怎麼辦。
想了許多,真是打算豁出命了,不想地獄模式變成了easy模式。
真是想不利用他都不行了。
知暖笑笑,認真打量了眼這位古代的貴公子,實話說,服侍她的世子小迷妹丫鬟冇說錯,這位還真是姿容絕美。
鼻梁挺直,眉眼精緻,睡著的樣子平靜安寧,特彆柔和。
二十歲,這還是個孩子。
阿彌陀佛,知暖雙手合十默默唸了句佛。
她不是有心要壞他名聲,她隻是想讓他救命成佛。
善哉善哉,知暖一邊默唸一邊起身解開了身上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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