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當她視線掃過人群中同樣一身濕漉漉的江隱時,眸光清澈淡漠,再也冇有半點兒歡喜和波動。
她定定的望著綰妃,想起自己上輩子那個在邊關的父親,嘴角微微翹起,擲地有聲道。
“顧櫻願以父親在邊疆的功業起誓,若小女對江公子有半點兒男女心思,便叫我東平伯府二房一脈一敗塗地,永無崛起之日!”
話音一落,眾人愣住了。
衣香鬢影裡的江隱,也愣住了。
顧櫻這誓太毒了。
東黎重文輕武,邊關穩定多年。
就在近兩年,邊境和平告破。
羌族、草原等聯盟騷擾邊疆並且開始攻占東黎國國土,聖上怕了,朝中大多文人,無用武之地。
唯有東平伯府二房顧伯清的顧家軍在邊關勢如破竹,轟轟烈烈將敵軍打回了老巢。
顧櫻這番誓言,不但將她父親的身家功名都賭上,更是賭上了整個東平伯府的將來和榮辱。
看來,她是真的不喜歡江隱。
周遭的貴女們看笑話般看著麵色慘白的顧嘉,都傳言說,伯府有位姑娘死皮賴臉勾搭著新晉榜眼郎,現在看來,死纏爛打的,不像是二姑娘啊。
顧嘉冇想到顧櫻竟突然轉了個性兒,放棄了江隱。
她隻覺得難堪至極,丟人丟大發了。
可惜她大房比不得二房的榮耀,在綰妃麵上說不上話!
“妹妹說這話,你讓江公子情何以堪……”她弱弱的開口,企圖再將視線轉移到顧櫻和江隱的私情上來。
不過顧櫻卻冇給她機會。
她想起上輩子,顧嘉為了把她和江隱往死裡捆綁,還設了一個小心機,頓時驚訝的輕呼一聲,“啊,江公子身上那是什麼?”
江隱眉頭緊皺,倉促中,袖中落下一塊繡著鴛鴦的絲帕。
顧櫻暗自冷笑,她不善女紅,那帕子原是顧嘉送她用來討好江隱的,可現在,正好讓她抓住良機,反將一軍!
貴女夫人們目光一轉,一齊嘩然,天爺,這可是私相授受的下流玩意兒!
綰妃原本蘇展的眉頭又皺了皺,“江公子,這是怎麼回事?”
江隱臉龐清秀,薄唇微抿,“臣不知,許是——”
他抬眸看了看在寒風中落落大方,冇有半點兒羞怯之意的顧櫻,不知為何,心中一動。
但顧櫻豈會讓他說出這帕子是自己的。
她笑盈盈的轉過頭,偏向顧嘉,純白無辜的一張臉,幽幽道,“這不是大姐姐上個月說繡給未來姐夫的帕子麼,伯父還說,大姐姐年紀已到婚配,不日便要好事將近。”
“是啊,老夫人和伯爺正要給大姑娘說親事呢!”胭脂趁機補了把刀。
顧櫻笑意愈深,好樣的胭脂。
“那時我還在猜大姐姐的良人是哪家公子,原來,伯父口中的佳婿,竟是江公子麼。”
江隱握了握拳,也不知怎的。
顧櫻臉上坦蕩明豔的笑容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她明明喜歡自己,糾纏了他不短的時日……
可今日,她為何一改常態,轉而撮合他與她大姐姐?
顧嘉惱羞成怒,怎麼也想不到,往日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顧櫻,今日竟如此口齒伶俐。
“顧櫻,你血口噴人!這帕子,分明是你的!”
顧櫻無辜道,“全汴京都知道東平伯府二姑娘武將之女,不善女紅,胸無點墨,我哪裡會繡這麼精緻的鴛鴦手帕呢,娘娘是見過小女繡工的,娘娘,您仔細看看,這繡工,分明不是出自我手。”
她瞭解綰妃,前世,綰妃便是一個怕麻煩的人。
皇後與綰妃鬥了五年,她在宮中事事掣肘,絕不會將此事鬨大惹皇上不痛快,最多,就是當著今日眾多高門貴女夫人的麵兒,就如上輩子那般,將伯府與江家婚事板上釘個釘。
果然,綰妃命人將帕子取過來,視線意味深長的在顧櫻與顧嘉之間掃過。
她在後宮霸寵多年,這點兒陷害人的小把戲還瞞不了她的眼。
在她的宴上鬨出這等幺蛾子,若要被中宮抓住了還不知又有多少麻煩事。
她抬手讓顧櫻起來,冷冷斜了顧嘉一眼,“看來今日之事,不過是未來姐夫好心救了府中妹妹的小事,伯府好事將近,本宮也冇什麼恭賀的,這隻翠玉鐲子,便賞給大姑娘作賀禮吧。”
綰妃此話一出,大家似笑非笑,諱莫如深,也跟著一同道了喜。
顧嘉臉色越發慘白,就連怔愣中的江隱,也不解的看了一眼眉眼帶笑的顧櫻。
“時辰也不早了,大家隨本宮走吧。”
綰妃身子倦乏,不願在禦花園多做停留。
伯府這笑話鬨了半晌,現下貴女閨秀們正要興致勃勃的去煙雨水榭聽戲。
畢竟公子王孫們都在煙雨水榭。
永安侯家風流俊雅對的小侯爺,還有鎮國公府那位幾乎從未在人前露過麵的神秘世子爺趙長渡,今日也會出席。
人群漸漸散去,隻餘東平伯府主仆幾人。
顧嘉嚇得渾身直髮軟,恨恨的剜了顧櫻一眼,“妹妹今日在宮中闖下大禍!回府之後,我倒要看妹妹該如何跟祖母和父親交代!”
顧櫻冷笑一聲,“綰妃娘娘金口玉言為大姐姐與江公子做媒,怎麼算是闖禍?妹妹這是成全姐姐纔是。”
“你——”顧嘉怒不可遏,可當著江隱的麵兒,又發作不得,“豆蔻!我們走!”
顧嘉不顧形象,倉皇帶著婢女離開,徒留江隱長身玉立。
他直勾勾的盯著顧櫻,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大手,似要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兒。
顧櫻飛快倒退幾步,想到上輩子他對自己的折磨,反射性渾身發抖,嚴詞厲色的瞪著他,“江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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