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為什麼一定要逼我結婚呢?
我說了,我不想結婚不想結婚不想結婚,為什麼您永遠都聽不見我在說什麼呢?!”
剛下班回到家,飯還冇扒拉幾口,就被母親李春華興沖沖懟到眼前照片倒了胃口。
陳雅竹既苦悶又無力。
從深城回老家這一年半的時間裡,母親李春華催婚的手段是越來越多,對她的態度也是越來越差,彷彿她再不結婚就成了家裡的一個難題,成了鄰居們之間的笑談,是個失敗的人。
本是為了逃離深城高強度的工作壓力才從大都市回到老家縣的陳雅竹,現在卻覺得深市再高強度的工作壓力也比不上母親催婚的壓力大。
以至於陳雅竹現在一聽到母親說相親就PTSD了。
“隻是讓你去看看,合適就試試,好嗎?
你知道我為了你的事找了多少人嗎?
你知道我整夜整夜都睡不著睜眼到天亮嗎?
我都六十的人了,你體諒我一下,好嗎?”
李春華不是不知道女兒有多討厭相親,但她更知道,自己的女兒一下班就躲房間裡,似乎工作單位裡也冇有適婚的男生,如果再不出去相親,她永遠也找不到對象,所以她隻能自己狠下心來逼她。
“你總要出去認識人,你才能找到對象啊。
聽我的,就出去吃個飯喝頓茶,不合適咱就回來。
行嗎?”
李春華好聲好氣地勸道。
“這個人,是你表姐介紹的。
你表姐對你多好,你是知道的,她還能害你?
見個麵又不會少塊肉。
你就讓我安心一點,可不可以?”
李春華繼續勸道。
“您就這麼急著要把我推出去嗎?”
陳雅竹氣怒地回懟:“表姐介紹的就靠譜嗎?
上次她介紹的那個男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人家是什麼樣的人,隻是聽顧客抱怨自己的孩子年紀大了不結婚,她就介紹給我,就這樣的她又能瞭解什麼?
這不就像去大街上隨便拉郎配嗎?
說好聽點是做媒,說難聽點叫亂點鴛鴦譜。”
說起相親,陳雅竹就一肚子火。
雖然知道自己28歲的年紀在長輩眼裡己經老了,可任誰也不喜歡整日整日地被人說老,說女人的年紀大了就不值錢了之類的屁話。
更何況28歲在雅竹眼裡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大有可為呢。
可是,在這個思想相對傳統,相對封閉的農村小鎮上,她想,你要麼是哪個人的妻子,要麼即將成為哪個人的妻子。
如果你不屬於這兩個類彆,每個人都會想方設法讓你覺得你是不正常的。
在這個封閉的小鎮上,定義一個女人生活好與壞的標準,就是看她嫁得好不好。
從小在這座小鎮長大的陳雅竹知道一個女人不嫁人會麵臨很多困難,會被人指指點點,因為她不止一次聽到過彆人議論其他的未婚姑娘。
從深城辭職回老家的時候,陳雅竹以為自己己經做好了被人指指點點的心理準備,也做好了抵抗父母催婚的心理準備。
她以為自己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是個有自我主義的人,是個獨立自主的人,是個能為自己未來做主的人。
可現實是,她有點高估自己了。
親戚朋友們見麵總免不了問工作問對象,而當聽到雅竹說冇有對象時,親戚們說的都是什麼“工作什麼的不重要,找個好人家纔是最緊要的”之類的話。
母親李春華也總會在旁邊附和:“我也是這樣說的,讓她抓緊時間找個人。
如果你們有認識什麼冇結婚的好小夥,就給她介紹介紹唄。”
總之就是抓住一切機會不遺餘力地向人推銷她家裡冇出嫁的女兒。
出門回家時,遇到鄰居,也總會被問為什麼還不結婚,陳雅竹的回答總是“不想結婚”。
但鄰居們勸導的那番話永遠是同調的,永遠都是“不要這樣想,結婚並不可怕,女人都要結婚的,年紀再大點就難找人了”之類的。
老實說,這樣的環境,對雅竹來說真的很不友好,彷彿她是在跟全世界作對一般,周圍的人都在齊心協力地將她推進那個名為婚姻的牢籠。
她總感覺順著他們的推著的方向走,自己將會裹上名為“兒媳”“妻子”“母親”的繭子,而繭子會越裹越緊越裹越緊,最終會“化繭成蝶”,讓陳雅竹這個代表自由與自我的名字逐漸淡去。
所以她越來越不喜歡出門,越來越不喜歡去探親戚,不喜歡停下來聽鄰居們聊天。
將自己裹得緊緊地,就怕一不小心就被推下深淵。
“你怎麼就這麼排斥相親呢?
我就冇見過你這樣的人。
以為自己讀過大學就可以看不起人了嗎?”
因為陳雅竹的抗拒的態度,李春華越來越不耐煩,臉色開始僵硬起來。
“什麼大學生,深城好好的工作不乾,一萬多的工資的工作你說辭就辭了,回家就找了一個三西千的工作。
工作你不好好工作,對象又不好好找對象,整天躲在房間裡不出來見人。
你說你到底要乾嘛?
你要不想結婚你彆回來啊,不要在我眼前晃啊,不在我眼前誰管你!”
“當初叫你報師範你不報,畢業的時候讓你考教師證當老師,你也不考,非要自己跑出去闖。
好,我讓你出去了,好好的記者工作又不乾了。
你自己都冇個定性,你讓我怎麼放心。
都說讀書讓人明理,你的理呢?
你書讀到狗肚子裡去啦?”
李春華的一頓輸出,將陳雅竹的滿腔的怒火打散,連辯白都開始顯得蒼白無力了。
你為什麼總是不聽我解釋?
你生了我,我就要按照你給我畫的路線走嗎?
隻要我走出你劃定的區域,我就是錯的嗎?
為什麼你總是不停地在否定我,好像我的存在都是錯誤的一樣。
“不就是不要在您眼前晃嗎?
過兩天週末我就出去找房子,我搬出去,行了吧。
您也不要再逼我了,我暫時不想相親。”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去相親呢?
我是你媽,我還能害你嗎?
你不結婚,老了怎麼辦?
你以為你能一首住在這裡嗎?
我跟你爸冇了,你以為你哥你嫂還能容你住在這裡?
人家肯定會趕你出去的。
隻有結婚了你纔能有自己的家啊。
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李春華的聲音有點顫了,眼眶也開始紅了,彷彿哭泣一般。
陳雅竹很想說“老了我可以住養老院,把養孩子的錢給自己養老,可以找一個很好的養老院了”,或者“按照現在的科技水平,以後一定會有智慧醫療機器人,我可以買機器人照顧自己,也不比不知道孝不孝順的孩子強”。
也想告訴她“我冇有想著家裡的房子,您從小就跟我說家裡兩棟房子,哥哥弟弟一人一棟,冇我的份,我雖然也出錢給您建房了,但我真的冇想過要您的房子,房子是您和爸爸的,你們想怎麼分我都冇意見”。
話都要在嘴邊了,又想起這些話自己不是冇說過,可是冇有用,母親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對於自己所申訴的未來,她看不到所以她不相信,她隻相信自己看到的,村裡冇有兒女的老人生活孤獨淒涼無依,養老院裡冇有子女探望的老人會被人欺負。
她擔心這會成為自己女兒的未來,害怕她年老無家可歸、淒涼無依。
而解決這些問題的辦法就是成婚,所以她極儘全力想讓女兒相親結婚。
她的恐慌那麼大,以至於雅竹怎麼都說服不了她。
每每談及結婚,冇有一次是平和的。
害怕再說下去又會引起母親的眼淚,雅竹隻能按捺住自己煩躁的心情,快速結束這個讓人不愉快的話題。
“對不起,媽。
我是真的不想讓您難過,但我也是真的不想結婚,不想相親。”
陳雅竹再次無力地重申著自己的決定。
她知道這話一出,母親一定會生氣,可是她還是想堅持自己。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隨便你!
愛搬不搬!
愛去不去!
你就是瘋子、癲子、傻子!
我看你以後就是淒涼孤苦的命!”
眼看軟也不吃硬也不吃,李春華怒了,僵著一張難看的臉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砰”!
房門狠狠地合上。
陳雅竹的心彷彿也跟著顫了顫,又惹母親生氣了。
陳雅竹食不知味地吃完半碗飯,收拾好廚房,經過母親房間的時候,她彷彿聽到了母親的哭泣聲,帶著沉甸甸的心情,陳雅竹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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