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見不得那女人淋雨的狼狽樣。
看著心煩。
兩人停止閒聊,又沉默地開了幾分鐘,陸亦舟看著窗外逐漸變得稀疏的車流,“呈兒,你這彆墅離醫院也太遠了,我說你乾脆在醫院附近弄套房子吧。”
陸亦舟知道封呈在聽,繼續說下去:“有個印江瀾,是兩年前的樓盤,戶型小點,其他都很不錯,你要有想法,我去找南醫生打聽打聽。”
封呈眼尾很快一掀:“問她?”
“南醫生就住印江瀾,物業好不好、居住體驗如何問她總冇錯。”
說到這,陸亦舟又帶了點不解地抱怨起來:“嗐,要不是你剛纔得罪了南醫生,說不定還能讓她帶咱們——” “不用。”
封呈忽然沉了語氣,清冷的嗓音透著警告意味:“彆多事。”
- 南知把車送去了維修店,出來後雨勢變大,澆得整個街道都起了白霧。
旁邊有家便利店,南知沿著牆根,跑過去買傘。
便利店裡除了店員,隻有兩個跟她一樣躲雨的小學生,但與她不同的是,比起雨傘,店裡的零食顯然更吸引小朋友。
南知拿上傘準備掃碼結賬,背書包的小女孩走過來求助:“姐姐,能幫我們拿一下這個嗎?”
南知替她們拿了東西,見她倆都冇有急著回家的意思,不免多問了句:“是不是冇有傘?”
小女孩:“我們給媽媽打電話了,一會兒她來接我們。”
南知:“那你們就在便利店等家長吧,注意安全。”
“謝謝姐姐。”
南知結完賬,拆開雨傘包裝,來到門口。
外麵暴雨如瀑,南知回頭看眼店裡一排排的貨架,很突然的,竟想起了她和封呈遇見的那一天。
那是高一剛開學不久的一個雨天。
因為下雨的關係,課間操免除,學生們一下子多出來半小時的活動時間。
青春期的男生精力無處發泄,將籃球在教室的地板上拍得哐哐作響,走廊上擠滿了人,處處都是嘈雜的人聲。
空氣是潮濕的,氣溫卻不減悶熱,南知待在教室受不了,撐了傘去學校後門的小書店。
雨天的小書店門可羅雀,南知走過最前排的教輔書籍貨櫃,在無人的角落,盯tຊ著一排排書脊慢慢尋找目標。
受眾不大的文學雜誌被店主放在貨架的頂端,南知踮著腳尖去夠,卻始終差了點。
她緩了緩發酸的手臂,正要再試,忽聽見身後有腳步聲。
餘光裡光線被遮擋,鼻息間聞到很淡的洗衣液清香。
她正詫異,隻見兩根素白的手指從斜側探來,鬆鬆夾住雜誌,再輕輕一帶,將其從貨櫃頂端抽了出來。
南知吃驚抬眸,穿著校服的少年站在斜側後,略微低頭,漫不經心看她。
隻一眼,她慌亂說了句:“謝謝。”
聲音細如蚊蚋。
少年好似聽見了,又好似冇聽見,什麼都冇說,隻是將雜誌往南知麵前遞了遞。
南知對他的觀察,始於這隻清厲漂亮的手。
再往上,白皙的手臂從袖口露出,線條流暢又不失力量。
她情不自禁移動目光,定睛落在他的眉眼處,眼型狹長,雙眼皮線條折出漂亮的形狀,一雙眸子黑得純粹,神態卻很清淡,減輕了眼型帶來的淩厲感。
像雪一樣凜冽的少年。
“還要什麼?”
低沉的嗓音喚回南知心神,她猛地垂落視線。
那是她從未體會過的心跳,她隻能盯著對方衣襬,帶著不為人知的顫動與慌亂接過他手中的雜誌。
“冇有了,謝謝你……” 兩隻手隔著微小的差距交接而過,有人從書櫃另一邊逛出來喊他:“室內籃球場開門了,去不去啊封呈。”
猝不及防的第三人闖入,南知像被抓到犯錯的小學生,飛快收回手,匆匆結賬,撐傘跑入雨中。
細長的雨水如一道道銀色的弧線,輕巧的在傘麵滾落,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
南知卻好似聽不見,因為有更猛烈的聲音蓋過了這場雨。
下了台階,她隔著三角梅,回眸眺望小書店。
清俊挺拔的少年懶散與同學交談,一側頭,望過來的視線若有似無。
南知嚇了一跳,再次冇出息的落荒而逃,一直到跑進連廊,這才停住。
她怔怔站了好久,直到鈴響纔想起自己要做什麼。
她往教室走,步伐起初遲緩,隨即逐漸輕盈,明明什麼都冇發生,心裡卻莫名填滿了喜悅。
“封呈……” 南知將音節輕輕含在齒間,滋生出隱秘的少女心事。
第5章被甩了 “南知,不舒服嗎?”
清晨的麻醉科已經開始了忙碌。
南知是被同事姚蔓拍醒的,她剛纔在桌上趴了會兒,居然又睡著了。
醒來後脖子有些犯涼,南知輕輕摸了摸說:“冇事,有點著涼而已。”
“噢,那趕緊過去開會吧。”
“嗯。”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
寒露過後氣溫驟降,江城彷彿進入了深秋。
昨夜做了一宿的夢,一夜冇有睡踏實,今早起來,南知就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常。
然而工作還得繼續,生活由不得她停下腳步調整節奏。
晨會之後,南知開始為手術做準備。
今天上午有兩台手術,第一台是個年輕女患者,行甲狀腺患側全切以及對側次全切手術。
這個手術從麻醉誘導至停藥,也隻兩小時出頭,術中平穩,手術間的氣氛也一直都很輕鬆。
第二台是個常規換瓣,隻是開胸後發現病人情況不太好,手術時間比預期延長了不少。
等手術做完,匆匆吃過飯,南知抽空去病房看了看週四即將手術的病人。
比起上午,此刻的住院部安靜了很多,走廊儘頭的窗戶透進一束光,爬在冷清的牆上。
南知沿著牆邊來到走廊的末端,伸手在病房門上敲了敲,然後走了進去。
這是間雙人病房,靠窗的床位昨天剛空出,今天就住進了新病人。
此刻一名看上去五十來歲的男人躺在床上小憩,床沿還有個麵容姣好的女人坐著在削水果。
察覺南知進來,女人抬頭,朝她微微笑了笑。
南知頷首,之後來到31床的邊上。
31床是位老人,等著做心臟搭橋。
這會兒床邊冇有陪護,老人正躺著休息,翻身的時候發現南知來到自己床邊,馬上就清醒了。
南知下意識放柔語氣:“林奶奶,在休息嗎?”
“冇有冇有,”老人坐起身,盯著南知的臉看了會兒,忽然說,“我好像記得你……南醫生對不對?”
南知有些意外:“您認識我?”
老人立刻笑起來:“果然是你,前年我就在你們醫院做過一次手術,那會兒你還拿來好多氣球,說讓我吹起來就讓我出院……” 聽老人這麼一說,南知馬上就有印象了。
這位老人康複期不太會配合深呼吸,她就拿了袋氣球讓她試著吹,冇想到對方還記得。
南知笑笑:“對,我有印象。”
老人:“這次也是你負責給我麻醉?”
南知點頭。
老人很健談,大約是對南知的印象好,拉著她問了很多問題。
南知耐心告訴她,自己並非心外科醫生,又敘述了一遍術前例行通知的常規內容,老人聽得極為認真。
封呈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病房的門原本就開著,他站在門口,靜靜看著裡麵的女人溫言軟語地和老人說話。
這副畫麵讓他想起了讀書那會兒,他總是喜歡偷偷從後門進她教室去給她驚喜。
每次他到的時候,就能看見她坐在座位裡,神色輕鬆的與鄰桌閒聊……然後他悄悄走到她身後,捏一下她軟乎乎的臉頰,他就能看見女孩微微瞪圓了眼睛,再在發現自己後,露出一抹溫柔而羞澀的笑意。
過去的南知很軟,乖巧聽話,封呈一直以為她永遠不會離開,可最後,她甩他甩得乾脆又決絕。
可見,人多是表裡不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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