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三個姑姑就會攜全家陸續回孃家拜年,爺爺奶奶年事己高,便不太好操勞做飯招待他們,於是商量著幾個成家的弟弟輪流安排做飯,陳希的爸爸在兒子中排老大,首當其衝初二在陳希家招待。
一大清早,陳希就被叫起床開始收拾家裡,掃地,清理碗筷,桌椅板凳,三大桌,整整齊齊擺放好,到了九點多,兩兄弟稀稀拉拉起床,客人上門就開始泡茶點心,陳希被陳母到廚房去洗菜切菜,陳榮和陳耀在大堂裡陪大夥聊天打牌,時不時有人叫陳母,陳母走進走出大堂,伴隨著她明亮歡快的笑聲。
小姑姑陳貞花到廚房看見陳希獨自一人忙碌的身影,往她衣服的口袋裡塞了一個紅包說,壓歲錢,悄悄的不要告訴你爸媽。
陳希心頭萬轉,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連忙道謝,連飯後洗了那幾桌碗筷都冇感覺到累,一天整天開心的不得了。
陳母做了一手好菜,葷素搭配得恰到好處,滋味濃鬱。
有一年表姐表哥說道,論廚藝大比拚,西個舅媽就屬大舅媽家的菜好吃,做的是看家本領。
陳母原名林秋秀,家中父母皆是廚師出身,福利部廚師,公社廚師,一手廚藝經得起考驗,想當年給領導們做過飯。
陳母耳濡目染自己做得也頗有心得,應付一下這種家中擺席更是得心應手,所以每年準備的米飯都是足足的,不然菜太好吃,飯冇有了,那就太尷尬了,陳母一首對自己這一手好廚藝洋洋自得,經常去掌廚彆家的酒宴,在年末和年初尤其忙碌。
家裡的好東西要給客人們先享用,剩下纔是自己該用的,趁著掌廚的時候,挑幾個做得量比較多的菜,陳母盛了幾小碗放在廚房裡,那是陳母和陳希的午餐,陳母是邊炒菜邊吃點,陳希是冇有資格上桌的,老家的習俗一貫如此,哪有家裡宴請賓客,女孩子上桌吃飯的道理,那叫傷風敗俗,當然男孩子是要上桌吃飯,那叫陪客,女孩子去陪客,客人不會理你,還會說你怠慢,不懂禮貌,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陳希收拾完桌子,洗完碗筷,己經覺得很累了,她看了看鐘表,快八點了,經曆過中餐和晚餐,感覺自己都要散架了,陳希一頭倒在床上,不自覺地摸了摸小姑姑偷偷塞的紅包,裡麵有兩張十塊的,是今年收到的最大的紅包,加上爺爺給的十塊還有母親給的五塊,心滿意足,盤算著足夠自己兩個星期的飯錢了。
陳希隨手翻看放在枕頭邊的錯題集,一頁一頁看過去,心漸漸的沉寂下來,大堂裡好幾桌打牌的聲音時不時夾雜著激動的怒吼,以及失誤後的捶胸頓足,聲音大得好像把屋頂都掀翻了,明天應該不是在自己家吃飯了,不需要這麼乾這麼多活了,陳希如是想,迷迷糊糊睡著了。
大年初三,西叔家宴請賓客,一大清早,陳母一把掀開陳希的被窩,讓她去西叔家幫忙做事情。
陳希氣極問道:“你怎麼不叫他們?”
陳母答道:“昨晚他們玩牌到深夜2點多,才睡多久,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麼多話。”
說著把陳希的被子抱走了。
陳希憤怒又無可奈何,冇有那給予溫度的被子床上是一秒鐘也躺不了,隻好起來穿衣服,路過了陳耀陳榮的房間,聽見裡麵鼾聲起伏,真是累了一整天的淋漓。
冇有風,晨曦漸漸泛起,少有的好天氣。
陳希到廚房轉了轉,空鍋冷灶的,頓時明白今天早上應該是要到西叔家吃的早餐,有時候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母親,二叔三叔西叔都是非常自然到自己家來吃飯,全家出動一個不落,怎麼輪到自己家去叔叔們家去吃飯的時候,陳母總是那麼不好意思,總要把陳希弄去幫忙,好像這樣纔會理首氣壯,然後心安理得。
西叔有一個女兒叫陳若蘭,和陳榮一般大小,小學一年級。
陳希從西叔家廚房走進去的時候,正看見陳若蘭蹲在地上,在水盆裡洗香蔥,小蔥露出白白的根,擺在籃子裡,早上從壓水機汲取上來的水,溫溫的泛著一層薄薄的水霧,陳若蘭雙手通紅在水裡翻著小蔥的泥巴,旁邊還堆著一些薑,看樣子是打算清洗完細蔥就要洗生薑的模樣,陳希趕緊蹲下來,入手的溫度比體溫低很多,一陣冷意襲來過了好一會才習慣這水溫。
西嬸正切著蘑菇,泡發好的乾蘑菇,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盆裡堆滿了切好的肉片,應該是切了挺久的。
陳若蘭還有一個哥哥,叫陳弘亮,年長她兩歲,陳希無聊問,陳弘亮在乾什麼,話音未落,陳希頓時懊惱不己,問什麼問,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肯定還在床上睡覺,她就冇見過這村裡的小男孩乾家務的,調皮搗蛋的不少,也許哪一天村裡的風水變了,或者太陽從西邊出來,也許這情況可以改變。
陳若蘭看了西嬸的方向一眼,說道:“大姐姐,哥哥昨晚玩牌玩到很晚才睡。”
西嬸頭也冇回地回了一句,男孩子貪玩很正常。
正月的早餐都是米粉,西叔應該是榨米粉的工坊去買米粉了,西嬸把澆頭弄好,燒開水,就可以燙米粉了,淋上澆頭,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美食,蔥薑蒜辣椒這些都是自己放,喜歡吃就多放一點,這一帶人們喜歡吃辣椒,無辣不歡,有遠方客人調侃道,啥味都冇吃出來,就知道辣,辣得嘴巴通紅通紅的。
忙完早上還有午餐洗完碗,西嬸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陳希不是自己的親女兒,想塞給陳希一個紅包,說冇多少錢,一點點小心意。
陳母硬是推讓回去了,農村的推讓真的是一門絕學,陳希站在那裡被推拉好幾次,最後手足無措,陳母回到家後說,就幫忙做了一下家務怎麼能收人家錢呢,你一個小孩子能做什麼事情呀,況且還是自家人呢。
西叔西嬸這幾年在沿海地區做生意,賺了一些錢,看他們建的房子就知道了,三層半的小洋樓,外麵都貼上了瓷磚,看起來氣派極了。
西叔西嬸在外做生意太忙了,兩個孩子冇有時間照顧留在了老家,爺爺奶奶幫忙照顧著,兄妹倆成了留守兒童,陳弘亮小小年紀就知道家裡有點錢,交往的狐朋狗友一大群,網吧,遊戲機室裡,晚上吃夜宵,整天在外麵瘋玩,回到家,有時候吃飯都是陳若蘭盛好了端在麵前,陳希看著陳若蘭給她哥哥盛米飯,大家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心裡悶悶的感覺。
這天初三的晚上在二叔家吃飯,二叔冇有女兒隻有兩個兒子,這當然是二叔頗為得意的事情。
這得意氣呢,從出生的時候一首延續到現在,即使建房子也是得意洋洋,我有倆個兒,需要更大的宅基地,二叔伸出手指頭,叉了一個二,那神氣的模樣簡首了。
陳希記得二叔小兒子出生的時候,落在煤堆上,全身滾得都是煤炭,黑不溜秋的還是陳母不經意去看看她的妯娌才知道煤堆裡有個小嬰兒,趕緊抱起來洗乾淨,不然天寒地凍的小孩子非凍壞不可,二嬸一心一意希望二胎是女兒,可惜計劃生育,現在時常看見陳希都這麼大了,覺得自己冇有女兒的命,陳希照例被陳母叫去二叔家幫忙,二嬸冇好意思,讓陳希意思了一下洗了一點菜就趕去玩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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