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刻,流雲才終於明白了些什麼,她像是第一次見到眼前的這些人似的,她心愛的男人,對她視如己出的姨娘,同她姐妹情深的二妹,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不認識她們了。
他們,是想逼死她吧?
“長姐,你彆這樣看著蘭惜,雖然平日裡我們姐妹情深,可是是非黑白妹妹還是分得清楚的,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姐姐跟爹認個錯就是了,姐姐畢竟是爹的親生女兒,爹也不會真的生氣的。”蘭惜抿了抿唇,怯怯地縮了縮脖子,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認錯?”流雲冷冷一笑,唇角輕揚,那雙素日裡便靈氣逼人的眸子更是靈光閃現,她偏著頭,輕輕地說道,“是啊,怎麼不是我的錯呢,識人不清也是錯啊,不是麼?”
盛怒中的沐青揚哪裡聽得進她的話,見到她如此冥頑不靈的樣子更是氣急派壞,在外人麵前她竟然敢如此忤逆他,他憤怒地指著她,“來人啊,取家法,給我打,給我狠狠地打,打到她認錯,打到她說出姦夫是誰為止。”
偌大的前廳裡,女子被壓著趴在了木條椅上,長長的藤編狠狠地抽在她的身上,她的後背早已血肉模糊,單薄的衣衫粘著鮮血,兩條手臂上也滿是傷痕,安靜的大廳裡,隻有那一聲一聲的悶哼聲,悶悶地打在每個人的心裡。
“老爺,大小姐素來體弱,這樣打下去要出人命的。”三夫人夏氏在下人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她走得很急,還帶著急切的喘息,她幾步到了沐老爺跟前,直直地跪了下來,“大小姐是大夫人的命根子啊,大夫人去得早,老爺答應了大夫人要好好照顧小姐的……”
冇等她說完,林氏便打斷了她,“妹妹這話可就說錯了,妾身和老爺素來嬌寵大小姐,才把大小姐寵成了今天這個模樣,大夫人是名門之後,若是今日在世,看到大小姐做出這等不知廉恥的事,怕是要更生氣了的。”
紫衣婦人是沐府的三夫人夏氏,也是沐青揚素來疼寵的侍妾,她所說的話確實讓這位沐老爺神色微頓,他扶著夏氏坐了下來,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她丟儘了她孃的臉,平日裡我就是太縱著她,纔會讓她做出這般有辱家門的事,誰都彆為她求情。”
沐流雲感覺到了口中的血腥,隻是她不知道是她咬破了舌尖,還是那鞭子抽得她吼間湧起了鮮血,她沉默地偏過頭,看著始終立在一旁麵無表情的男子,他淡淡地望著她,那雙本該溫柔得滴出水來的澄澈眸子裡,隻有全然的冷峻如冰,彷彿他們是陌生人。
這個男人,竟這麼狠心,看著她被打地遍體鱗傷,卻不開口求情,縱然他不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他隻要開了口,她爹便會放過她的,畢竟這個交代是給他的,但是他卻始終沉默不語。
小腹陣陣墜痛,她知道,自己怕是保不住這個孩子了,她和這個孩子的緣分竟然隻有短短幾日,當她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時她欣喜若狂,她以為孩子的爹也會和她一樣高興,卻冇想到那個人,冇有半分喜悅。
她的下身一片濕潤,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她勾起一抹淺笑,冇了也好,一個不受歡迎的孩子,冇了,就冇了吧。
“老爺,小姐暈過去了。”行刑的下人回稟道。
“丟去柴房,誰都不許去看她。”沐青揚看都不看她一眼,揮揮手,待人將她送走,他纔對沈逸說道,“賢侄,這件事……”
沈逸尚未開口,立在一旁的蘭惜突然走上前,微微福身,“爹,沐府並不隻有姐姐一個女兒,沐府和沈府的婚約裡也並未提及必須是嫡女嫁過去。雖然姐姐做了對不起沈大哥的事,但是我們沐府也不是言而無信的人,若是沈大哥不嫌棄的話,蘭惜,願意嫁去沈府。”
“惜兒……”林氏皺緊了眉頭,佯裝驚訝道,“這怎麼了得?”
沐老爺的表情卻是動搖了的,蘭惜確實冇有說錯,沐府和沈府的祖輩給兩家的小輩訂了婚約,卻並未嚴明必須是嫡子和嫡女,隻因流雲是嫡長女,沐老爺纔會屬意她嫁去沈府,如今她做了這般不知廉恥的事自然是不可能再嫁去沈府的了,若是將蘭惜嫁過去,也好堵了悠悠之口,既不能說他沐府失信於人,沈逸也不會胡亂說話。
夏氏卻極為反對,“老爺,臨陽城的人都知道是沐府嫡女要嫁去沈府,如今又換了庶女,恐怕會惹來閒言閒語。”
“那又如何,對外宣稱流雲身患重病纏綿病榻,無法嫁給沈逸,婚約由蘭惜履行,至於嫡庶之分麼也沒關係,讓蘭惜繼入夢嫻名下,便是我沐府的嫡女了。”沐老爺擺擺手,示意夏氏不要再多說了,此事已定。
蘭惜揚唇一笑,“謝謝爹。”
沈逸不著痕跡地和蘭惜互視一眼,夏氏卻皺緊了眉頭,林氏則十分滿意眼下的境況。
就在這時,沐府的管家突然疾奔而來,在沐老爺耳邊低語幾句,沐老爺麵色大變,猛地站了起來,“我要離開幾日,府裡的事情茹玉你多擔待,元珊身子不好,要多調養,你多照顧著。”
說完,便大步流星地跟著管家離開,壓根冇有理身後一群人的異樣。
“妹妹還是去後院好好休息吧,這府裡的事,就不勞妹妹操心了。”林氏站了起來,神色一正,對著夏氏身邊的侍女吩咐道,“還不扶姨娘回去休息,要是出了什麼事,唯你是問。”
夏氏還想再說什麼,林氏已經扭頭離開,夏氏想多說幾句,她身側的侍女拉了拉她,朝她搖搖頭,她明白侍女的意思,大小姐這件事,她是管不了了,若是老爺在,她還能多求求情,如今落在林氏的手裡,她便是怎麼都冇有辦法的了。
她歎了一口氣,隻好回了自己的院子,心中默默希望老爺早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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