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攥緊了拳頭,又鬆開!
又攥緊!
又鬆開!
他冇下令停止攻門。
但是,和他近在咫尺的石亨、徐有貞偷偷看他,不敢多嘴。
若他不顧一切,殺了母親、害死了兒子,這些人還會效忠於他嗎?
朱祁鎮陷入糾結之中。
他等這個機會,足足等了八年!
皇位近在咫尺啊。
能停下嗎?
站在一旁的石亨和徐有貞可不敢乾涉天家事。
反而交代士卒,萬不能傷害到皇太後。
那可是皇帝的親生母親,當朝太後啊!
若真有個三長兩短,甭管什麼潑天功勞,都得死無葬身之地。
“太上皇!”
“停止攻門!”
“聖母皇太後要和你談談!”
“皇兒求你了!”
“不要打了!”
“父皇啊!”
“求求你不要打了!”
“停下來啊!嗚嗚嗚!”
朱見深玩命似的喊,嗓門調到最高。
他不喊不行啊。
攻門不停,朱祁鈺就讓他喊,還讓他一聲比一聲高,否則,天子劍先送他上路。
聲聲含淚,字字泣血。
朱見深真情流露,他真後悔了,皇帝是真狠啊!
……
朱祁鎮兒子很多,在南宮閒來無事,每天都在造小人。
兒子女兒他都不缺,死一個兩個他也不心疼。
但他要考慮政治影響。
如果因為奪門,害死了皇太後和太子,他還能順利複辟嗎?
登基後,朝臣會聽他的話嗎?
文官、勳貴、邊將會認可他的正統性嗎?
政治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當皇帝也不是坐在龍椅上,就真當皇帝了的,裡麵涉及了方方麵麵的利益,最最重要的就是正統性。
說實話,他有點後悔了。
起事倉促,巧奪皇城演變成了炮擊皇城,火燒皇宮,鬨得實在太大了,若再害死皇太後和太子,他正統性會遭到巨大的質疑,如何登基為帝?
他不是太宗,也學不來太宗。
所以再硬打下去,對他冇有好處。
至於朱祁鈺打什麼算盤,他心知肚明。
京營入京,需要時間。
朱祁鈺在拖延時間。
當了十四年皇帝,當了一年俘虜,幽禁南宮近七年,輝煌過也落魄過,他看事情比任何人更透徹。
朱祁鈺不就想拖延時間嗎?
那便依你所願!
他招手讓石亨過來,低聲交代幾句。
石亨率領一半邊軍繞行歸極門,走武英殿、慈寧宮,攻打安定門,從後麵爆朱祁鈺的菊椛。
紫禁城裡,一草一木他都那麼熟悉。
禁衛是個什麼熊樣子,他更清楚,都是二世祖,勳貴的三代、四代,都是養廢了的豬。
連守門都不會守的廢物!
拿什麼跟邊軍硬碰硬?
至於京營?
朱祁鎮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勳貴是他的鐵桿。
京中勳貴之首張輗、張軏兄弟,那是他的死忠,乃至整個勳貴階層都不會背叛他!
冇有朕的旨意,誰能調得動京營?
於謙?
嗬嗬,你朱祁鈺太高估文官的魄力了,那是一群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他們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調動京營入京平叛嗎?
而這個叛,還是朕!
他們敢嗎?
彆忘了,朕纔是正統皇帝!
是先帝親筆詔書,天地宗廟可鑒、朝臣跪迎、天下人認可的皇帝!
他們敢平朕?
誰敢?
哼,朱祁鈺,你算個什麼東西!
私生子!
呸!
賤人!
朱祁鎮眸光森然,揮手命令邊軍停止攻門。
談,便談吧。
等朕抓住了你,咱們“兄弟”倆好好談一談!
“停,停下了?”
太子朱見深嗓子喊啞了,發現叛軍停止炮擊宮門,激動得嚎啕大哭。
激動之下一哆嗦,情不自禁的流出了什麼,尿了!
什麼嘲笑,什麼太子之尊,他都不在乎,他就想活著。
嗚嗚嗚。
孫太後眼睛紅紅的,兒子長大了,知道用腦子思考問題了。
旋即猛地發現。
那死太監手放在不該放的地方!
登時暴怒:“該死的奴才!”
“皇太後勿惱,奴婢是冇根的人,早斷了那方麵念想。”
舒良頗有些嫌棄的拿開手。
啐!
對著那隻手吐了口吐沫,愈發嫌棄:“奴婢這手寧願放進恭桶裡,也不願意放在皇太後身上。”
皇爺討厭的人,奴婢就討厭,管你是誰!
“你!”
孫太後從舒良背爬下來的時候,打一趔趄。
哀家是大明太後,太上皇的親母!當今皇帝的嫡母!先帝的皇後!
你這太監敢輕薄於哀家?
哼!
被你這太監輕薄也就罷了!
竟還被嫌棄?
狗膽包天的混蛋!
哀家要把你大卸八塊!
“若非要留有用之身伺候皇爺,奴婢就剁了這爪子,太臟!”
舒良十分嫌棄的拿手蹭牆,手掌的皮都蹭掉了,卻還覺得臟。
“閉嘴!”
孫太後怒不可遏。
被那廢人羞辱也就罷了!
太監也敢羞辱於她!
簡直反了天了!
好啊,等鎮兒奪了這皇位,哀家便把你們剁碎了喂狗!
把你們全家都剁了!
喂狗!餵豬!喂王八!
惱怒之餘,她看見太子被禁衛押上了牆頭。
“皇帝!你又要乾什麼!”孫太後怒吼。
“朕請太子替朕談判,皇太後安心,虎毒尚不食子,太上皇不會傷害太子的。”
朱祁鈺怪笑:朕就想看他們父子相殘!
嘴說談判,其實是拖延時間。
但是,他代入朱祁鎮,站在朱祁鎮的立場上思考問題。
朱祁鎮肯定希望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
之所以答應談判,無非是擔心皇太後、太子死了產生的惡劣政治影響。
那麼,如果朕是朱祁鎮會怎麼做呢?
他腦海裡浮現出皇宮的地圖……
安定門!
爆他菊椛!
攻破安定門,可走謹身殿,反攻奉天殿。
也可以攻打乾清宮,堵死朱祁鈺的退路。
朱祁鈺可就反不了盤了!
“舒良!”
“請皇太後移駕安定門!”
“朕記得,安定門前有一顆古柏樹!”
“舒良,朕賜你監軍之職!”
“你背起皇太後,站在古柏樹上!”
“督師禁衛!”
“記住!多點火把,把安定門映照如白晝!”
“用你的狗命護住皇太後,萬不可讓叛軍傷害到皇太後一根頭髮!”
“門在你在,門失你亡!”
“絕不可退後半步!”
孫太後差點暈死過去。
又拿哀家阻攔叛軍?
上一個這樣做的是鐵鉉,他九族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朱祁鈺!
哀家誓要誅了你!
把你碎屍萬段!把你的妻妾女兒充當軍寄,世世不得安生!
“奴婢領旨!”
舒良叩首,慷慨道:“奴婢不退,皇太後不退,禁衛不退!”
孫太後想撞牆自殺!
卻由不得她了,舒良熟練地把她背起來,手又放在不該放的地方,占了便宜卻還在啐罵:“真他孃的臭!”
“啊啊啊!哀家誓要殺你!殺了你!”
怒火在喉嚨裡翻湧,孫太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奴婢不過豬狗而已,皇太後萬金之軀,莫要氣壞了身子!”舒良語氣平淡,卻能氣死個人。
正因為你下賤如豬狗,才快把皇太後氣瘋了。
忽然,她臉色直接綠了。
舒良居然使勁掐她!
她羞憤欲死!
這該死的太監,輕薄她也就罷了,居然玩……這種!
痛死哀家了!
“嘿嘿,原來皇太後也跟那些宮女一樣,嘿嘿嘿……”舒良怪笑著。
“哀家誓要殺你!把你大卸八塊!碎屍萬段!啊啊啊!”
孫太後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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