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複雜震驚與悲傷堵在心口,還又一絲難以言說的痛。
解昀霄也皺緊眉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楚靜瑤最先反應過來,“把屍體搬出來。”
屍體已經僵硬,還纏著膠帶,眾人廢了很大勁才搬走。
看著自己被裝進裹屍袋,我舌根苦澀,眼底發酸。
我死了。
不是作為警察英勇殉職,而是作為叛徒,親手殺了師父的叛徒。
屍體搬走後,露出我身下被血染濕的一本相冊。
那相冊封麵上寫著“小狼,我喜歡你”幾個字。
秦時野頓時一愣。
我也愣住了。
這是我給大師哥的生日禮物,一共三十頁,每一頁都有一張照片,是屬於我們共同的回憶。
秦時野眉頭緊皺,帶上手套,將它裝進了證物袋。
解昀霄按住他,眼中露出猶豫:“你不看看麼?”
“不,她的死並不能說明什麼。”
我聽到他的話,心中一陣傷痛。
他們,還是不信我。
“單依純已緝拿歸案,等待法醫解剖。
任務結束。”
……江州市警院。
法醫室。
看著師姐將我身上纏著的膠帶一層層劃開,我心中越發寒冷。
師父的死和線人的死,都被栽贓在我頭上。
而那些人選擇現在將我的屍體拋出,就是想營造一個我已經被放棄的假象。
這樣,死無對證,便讓他們徹底逍遙法外。
我捏緊拳頭,思索之時,卻聽見師姐的助理倒吸一口涼氣。
他眼中震驚:“好殘忍……”膠帶剝開,露出我傷痕猙獰的身體。
冰冷的法醫室中,我與自己的屍體對視,回憶中的疼痛再次襲來。
我忍不住哆嗦,渾身顫栗,彷彿恐懼與絕望再次籠罩在我的心上。
楚靜瑤冰冷的聲音響起:“你出去,我自己來。”
助理轉身出門,我看見師姐身影搖晃兩下,一手撐在瞭解剖台上。
師姐,哭了嗎?
我呆呆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得單薄瘦弱得可憐。
師姐向來堅韌要強,除了師父去世流過淚,就再冇哭過。
如今……楚靜瑤的手撫上我的臉,在外翻的劃痕旁頓住,輕聲說:“箐箐,疼不疼?”
她語氣溫柔,像是小時候給我睡前故事,可聲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兩行熱淚頓時噴湧,“師姐,我疼……”我狠狠抱緊自己,無助地蹲了下來。
我被打斷手腳、拔去指甲、撕碎衣服……所有折磨人的法子,都在我身上用了個遍。
師姐聽不見我的回答。
楚靜瑤閉了閉眼,將淚水止住,恢複了往日的冷靜模樣,為我查體。
我蹲坐在地上,看著師姐的動作,心中的傷痛漸漸平息。
等檢測報告出來,他們就知道師父的死不是我做得了吧?
我看著師姐正在做收尾工作,便先飄出了法醫室。
室外,解昀霄與秦時野對峙。
解昀霄皺著眉頭:“你還覺得凶手是小師妹嗎?”
秦時野頓了頓:“不是我覺得,一切tຊ證據都指向她。”
“可她現在已經死了!”
解昀霄高聲喊,聲音哽咽,暗含傷心。
秦時野眉頭緊皺:“你怎麼知道不是他們內鬥?
先看屍檢結果再說。”
解昀霄似乎還想爭辯,卻被法醫室的開門聲打斷。
兩道聲音重疊:“怎麼樣?”
我靜靜飄在一旁,心中冇有半點波瀾。
“師父不是小師妹殺的。”
第11章楚靜瑤聲音一出,我心中壓著的石頭終於放下了。
秦時野眉頭一皺,還不等說話,解昀霄問:“發現什麼了?”
“初步確定死亡時間為五天前晚十點——也就是師父被刺的六個小時後。”
“腹部的刀傷是致命傷,失血過多而死亡。”
楚靜瑤站在解剖台旁,鎮定陳述。
“而其他傷口均有生活反應,是死前傷。”
楚靜瑤的手逐一指向我身上的傷口:“四肢骨折,右臂有菸頭燙傷,指甲被拔,臉頰刀傷,腹部、肋間有毆打傷,後腦、額麵有撞擊傷,背部大片擦傷……這些從痕跡來看,應是死前六小時留下的。”
她每指向一處,氣氛就冰冷一分。
身體上有什麼傷我早已記不清了,在慘無人道的折磨中,我的記憶最先喪失。
剩下兩人卻十分凝重。
秦時野從進入法醫室的那刻,就擰起了眉頭:“六小時……就是說師父死亡和她被毆打虐待,是同時發生的事。”
此話一出,隻剩死一樣的寂靜。
“所以,不是小師妹開的槍。”
楚靜瑤說。
“殺害師父與小師妹的,都是人販子組織的人。”
解昀霄說。
這些天的委屈終於得以紓解,我緩緩歎出一口氣,隻覺渾身一輕。
我冇有殺害師父,我不是凶手,我對得起師父的教導。
心中連綿的陰雲散開了些許,我抬頭,卻感到窒息般的寂靜。
師哥師姐們垂頭站在解剖台旁,彷彿懺悔。
他們每個人都靜靜的,像是為我默哀。
沉默的懺悔比身體的折磨還讓我難過。
我的師兄師姐是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能為我低下頭呢……“師哥師姐,我不怪你們,”我揮手,聲音顫抖:“你們是太在意師父了,我知道的……”我的話像是水彙入江河,無人聽見。
沉寂的室內響起電話鈴聲。
秦時野接起:“嗯……新線索?”
他突然站直,引得另兩人側目。
“好,我馬上到。”
他放下手機,正對上解昀霄疑問的眼。
“火車站抓到了宏仔的同鄉,正在審訊室等待審問。”
他正轉身,卻又一頓,俯身將白布拉過頭頂,聲音沉重:“對不起,小師妹,我是冤枉了你。”
我一愣,就見他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我會把殺害你和師父的凶手緝拿歸案,幫你報仇。”
說罷,他轉身就走。
我愣了一瞬,也跟了上去。
陽光正隨著他拉開的門傾瀉入室,我看著耀眼的光,久違的感到一絲溫暖。
……審訊室。
高瓦數的燈靜靜亮著,是黑暗的審訊室中唯一的光源。
對麵的男人神色拘謹,眼神閃躲,身著灰撲撲的工地裝,與宏仔張揚的模樣大不相同。
我看這個男人,總覺得麵熟。
“男人自我介紹叫昌建,臨時工無業,與宏仔是同鄉,兩人相約三天前買票返鄉。
但宏仔遲遲冇有出現,他就一直流竄在火車站大廳,今天因為逃票被抓。”
審訊的協警簡單介紹。
秦時野問:“為什麼是三天前?”
“是宏仔說嘛,說他那天結束了事嘛,拿到了錢,就可以回家討老婆了嘛……”昌建肩膀縮著,一副害怕的模樣。
“什麼事?”
昌建抿了抿唇,眼神閃躲。
身邊的協警一拍桌子,冷聲:“說!
什麼事?”
昌建瞟了瞟黑臉的秦時野,回:“就是警察找他做線人,隻要他給線索,不管對不對,都給他一大筆錢……”此話一出,我頓時想到在哪裡見過他——那天與師父追擊人販子時,我在街角看見過他!
第12章不等我仔細回憶,協警便問:“你怎麼知道宏仔做線人?”
“宏仔喝了酒自己說的嘛,他喝了酒就愛說些——”秦時野打斷他,抓住重點:“他是線人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他不怒自威,讓昌建不敢不答:“就,就我嘛……還有一個黃毛嘛……”“黃毛?”
秦時野拿出一張照片,是我與師父追擊的犯罪團夥中的一員。
昌建點了點頭:“是。”
“我中午去找他嘛,他就很拽嘛,就是說不信嘛,非要去跟警官碰一碰。”
此話一出,我心間一顫。
所以那天的線報,是他泄露的。
所以我和師父來到線報的地點後,才被他們包圍,逃脫不得。
我自作聰明的引開他們,卻冇想到把師父推向另一個深淵。
秦時野聲音低沉:“後來呢?”
他目光嚴肅看著昌建,似乎要將他看化。
昌建侷促的捏手,咬著唇開了口:“他就叫我走嘛,我還想要錢嘛,他就給我一拳嘛,我就走了嘛,就去了火車站等……”話音落地,審訊室內一片寂靜。
一個警官憤怒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話,讓我們損失了多少?”
昌建蠕動嘴唇,不敢看前麵:“那我也是想賺點錢花嘛,我……”秦時野猛地站起,打斷他的話:“繼續審。”
說罷轉身離開。
我看著他胸膛起伏,呼吸急促,額角繃緊,便知他氣急。
秦時野出了審訊室,默默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緊攥的拳彰顯著他的憤怒。
一條假情報,葬送了兩個人的命。
這樣一個混子,因為一個“賺點錢”這樣荒唐的理由,將他最親近的兩個人,送進了地獄。
“該死……”我看到他無聲地罵了句臟話。
秦時野心中蕩著一股憤懣不平又無處宣泄的氣,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刻手撕了殺害和虐殺小師妹的人!
“大師哥……”我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心中也生出一絲後悔。
師父的死,我的責任最大。
如果我拿到線報,先覈實一下,會不會不一樣?
我看著自己的手,隻覺無力。
一雙皮鞋出現在我的視野,我是向上看去,是領導。
他拍了拍秦時野的肩膀:“節哀。”
“小單的A級通緝令我已經申請取消了。”
原來是為了我。
我愣住,看著他熟悉的麵孔,心中升起一絲溫暖。
秦時野一愣,想起當時自己信誓旦旦的模樣,懊悔湧上心頭。
“我……”他頓了頓,“謝謝領導。”
領導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似是懷念,緩緩坐在秦時野身旁。
他想起了單依純剛進警院的時候。
秦時野和楚靜瑤是高材生,素質過硬,是自願選擇來到江州的,一來就做出了不錯的成績。
反而是單依純,擦著邊到這裡,一來就闖了禍。
他點著單依純的腦袋,評價她:“馬馬虎虎,胸無大誌!”
老楊趕緊把他拉開,說看在自己的麵子上彆計較。
可曾經那個站在師父身後的小馬虎,現在也可以為了保護師父而站出來,生生遭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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