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華池書院,在離天皇朝南部行省最大的湖泊萃華池東側。
書院規模不大,有學生百餘人,曆史卻足夠悠久,傳自南山大儒屈自清,足足有千年曆史了。
書院中,書聲朗朗,四個大師父分彆主持一個班級,按照年齡從高到底依次分為天地玄黃四班。
年不休作為大師父中最為年輕的一個,今年隻有二十一歲,正帶著年齡最小的黃字班讀夫子曰。
搖頭晃腦了小半個時辰,年不休便讓學生們停了下來休息。
黃字班學生歲數大多在十五六歲,都是今年出了蒙學經過一些考試進到書院中學習。
這個年齡正好是好奇貪玩的時候。
一到休息時間,便四散去玩耍,隻有一人喜歡呆在年不休身邊問東問西。
“大師父,那個傢夥今天又冇來?為何他可以天天不來上學?”
李流熒是班上唯一一個女生,也是歲數最小的學生。
離天皇朝雖然不禁女子讀書,可能進書院的女子十中無一。
李流熒年方十四,天賦出眾,年不休十分喜歡這個學生,平時也十分關照。
李流熒最感興趣的,就是黃字班從入學開始就空著座位的主人。
聽她又問起這個問題,年不休收斂起笑容道:“流熒不可無禮,你得稱他為學兄。”
李流熒皺鼻道:“黃字班的難道不都是今年入學的嗎?一般大小,我乾嘛要喊他學兄?”
年不休搖頭道:“不止是你,即便是大師父我見了他,也得乖乖叫聲學兄。”
“什麼?大師父也要叫他學兄?他難道比大師父還老?”
年不休被學生說老,不由有些尷尬,解釋了句:“和你說過,大師父今年才二十一……哎,算了,他確實要比我長上一歲。”
“真的?他比你大一歲,還在黃字班,大師父都已經是大師父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李流熒有些不屑道。
年不休搖頭道:“非也非也,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我隻是比他先悟了而已,而學兄厚積薄發,說不定哪一天悟道,就不知比大師父要強到哪裡去。”
李流熒嬉笑道:“嘻嘻,我爹爹說,有些人讀一輩子書,也隻會個之乎者也,冇有什麼大用,還不如去學些莊稼把式。”
年不休雖然不認同這個說法,可李流熒的父親卻是南部行省的佈政使,當年也是在科場上揚名立萬的前輩,他也不好否認。
隻好岔開話題道:“好了好了,去玩吧,大師父要備課了。”
“好嘞……不對,大師父你昨天答應我的,隻要我背下下朱子三百篇,你就告訴那…學兄的名字。”
年不休一拍腦袋,裝作剛想起來這事的樣子,說出了書院中鮮有人知曉的名字:“他叫關忘文……這也不是他的真名,是之前山長給他起的字號,大家都這麼叫著,真名我也不知。”
“關忘文……”李流熒重複了一遍,拍手笑道,“怪不得他一直留在黃字班,學的文章都忘完了唄。”
她蹦蹦跳跳地出了教室。
年不休輕歎了口氣,這丫頭……
他又轉而看向了空著的座位,低聲自言自語道:“是好久冇見過他了……”
萃華池書院課間休息時間有一刻鐘。
李流熒平時都喜歡呆在年不休身邊,少有出來玩的時候。
今天被年不休“趕”了出來,一時間不知道去哪裡玩了。
班裡其他同學都散去了,她站在門口歪著頭想了想,突然生出了個主意,要不,我去找找那個人?
李流熒便在書院中隨意逛了起來。
至於說去哪裡找,為什麼要找,這並不重要。
李家的家學講究的是乘興而為,興儘則止。
李流熒從小便受父親的影響,極為隨性。
書院其實並不大,勝在曲徑悠長,彆有洞天。
李流熒入學快一個月了,忙於學業,也冇有時間好好逛過書院。
除了學業忙以外,李流熒還有個問題,就是她對路徑方向這塊有些先天缺失。
簡而言之,她就是路癡。
當然,她自己是不會承認的。
找了一會,她猛然停住了。
“這是哪兒?我怎麼走到這裡來了?這怎麼回教室啊?”
靈魂三問後,李流熒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景物。
隨後,她學著父親一背手。
“哎呀,無所謂咯,父親說隻要認準了一個方向走下去,總能到達想去的地方。”
至於這個方向麼……她選的是和教室相反的方向。
她也不走彎曲的小路,對準選好的方向,過花園,越假山,一直走到一片密林跟前。
想都冇想,李流熒就鑽了進去。
林子並不厚,李流熒走了一陣,很快就能看到前方的亮光。
等她把小腦袋探出林子時,眼前的景象差點讓興奮地尖叫出聲。
九千畝萃華池,波光粼粼,一眼難以望到儘頭。
美不勝收!
李流熒卻及時捂住了嘴巴冇有發出聲音。
她看到在湖邊有一個人。
是一個身穿藏青色長衫的男子,看上去和年不休差不多老。
那人側躺在湖邊,身體前方,放著一直魚竿,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啊……哈,好睏。”
現在是書院的上課時間,怎麼會有人在這裡釣魚?
難道是書院其他班的助教小師父?
“唉?來了來了!”
那人突然坐直了身子,從地上蹦了起來,手腳並用地衝向魚竿,一把拎了起來。。
李流熒心中不以為然,不就是上了一條魚麼?有什麼值得興奮的?
又不是釣到了龍……嗯?龍?
她的雙瞳瞬間放大!
前方的湖麵上,一條數丈長兩人合圍的蛟龍被魚竿拉出了水麵!
在陽光下,金色的鱗片閃閃發光,嘴邊的長鬚隨風飄揚。
龍!
真的是龍!
而且是金龍!
“龍……啊!”
李流熒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嘴,尖叫出聲,然後吱的一聲,暈了過去。
她的叫聲引起了一人和一龍的注意,哦,確切的說是一蛟。
那人轉身快步走了過來,就看到李流熒很不雅地呈大字狀倒在地上。
他回頭瞪了金蛟一眼,雙手負在背後,淩空飛到了金蛟的大頭邊上。
那金蛟不知道禍事臨頭,依舊在喜滋滋地咬著嘴中的魚餌。
那人揚起手,一巴掌便往金蛟臉上甩了過去。
人手和蛟頭,比例大約在一比十萬,遠遠看上去就像一隻螞蟻全速撞上了大象。
“PIA!”
一聲不大的聲音。
巨大的蛟頭卻被淩空扇得飛了出去,帶著他十數丈的身子,落到了遠處的湖中。
兩個碩大的蛟牙,夾著魚鉤朝另一個方向飛了出去。
許久,蛟纔在遠處的湖麵上探出了半個頭,左邊臉頰明顯憋了一塊。
委屈的小眼神跟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
那人拍拍手道:“跟你說多少次了,彆吃我的魚餌,彆吃我的魚餌,你看吧,嚇到小朋友了吧?”
他深吸口氣:“給我滾蛋!死大黃!不然我關忘文肯定把你烤著吃了!”
大黃?
烤著吃?
暈過去的李流熒睜開了一條眼縫,恰好看到遠處半隻蛟頭。
她本能地逼自己再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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