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此刻陷入了兩重的矛盾之中。
在忠孝之間,難以抉擇。
如果答應了老母親,追隨渠帥張晟。
那他就是朝廷通緝和圍剿的黃巾反賊。
如果不答應老母親,離開海島參與到圍剿黃巾軍的行動中。
那他就是個不孝之人。
來回猶豫之下,太史慈一言不發。
張晟也大致看出了太史慈目前所處的局麵。
他的確是想讓太史慈為他效力。
但現在明顯時機不對。
“子義,大可不必如此。”
張晟來了個以退為進。
“大丈夫生於亂世之中,自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今所誌未遂,豈能久留此處?”
“至於老夫人,本渠帥替子義好生贍養。”
“他日子義功成名就,再來接走老夫人。”
張晟安撫一聲。
“母在,子怎能遠去?”
太史慈感慨一聲,追著太史張氏消失的方向而去。
張晟見了,嘴角微微翹起一抹弧度。
“人總歸是有弱點的。”
“而你,子義,你的弱點,被本渠帥牢牢握住。”
“進退兩難矣!”
張晟當即找來跟太史張氏同鄉的幾個老人。
讓他們端著白粥榨菜饅頭,去勸說太史張氏。
感情牌嘛,就跟來都來了和大過年的是一樣的。
多次使用即可。
果真。
事實驗證了張晟的猜想。
島上的太史張氏在同鄉老人的勸說下。
總算是願意吃下了白粥榨菜。
但是始終不願意見太史慈。
而太史慈也不敢舔著臉來領張晟的食物。
隻好拎著自己的隨身帶來的手戟,來海邊碰碰運氣。
手戟,手所持摘之戟也。
這是憶中供手持或者投擲的兵器。
與‘卜’字形鐵戟的頭部相似,在直刺的旁側,還有一個橫出的短枝。
直刺的末端還有一條細繩纏繞。
傍晚之際。
斜陽西照。
島上的兩千黃巾軍,都已經開始排隊領取木屋裡的食物了。
而太史慈單人單影,徘徊在海浪沖刷的沙灘上。
落日的餘暉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了。
今天的太史慈,運氣似乎不是很好。
他從傍晚一直徘徊到太陽落山,夜幕降臨。
都冇能用手戟刺到一條魚。
以至於肚子咕咕作響。
“後生!”
此時坐在礁石上發愁的太史慈,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回頭一看。
瞧見一名老叟舉著火把,來到了他旁邊的一個凸出的礁石上。
這是太史慈第一次到島上想要離開時遇到的那個老叟。
“海裡的魚精明著呢,不是天天都有那麼好的運氣。”
老叟將火把插在了礁石的縫隙裡。
自顧自盤起雙腿,望著海邊。
“老朽還以為你這麼多天冇回來,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呢?”
“怎麼,今晚又想著碰碰運氣,搞條海魚給渠帥補補身子?”
老叟這話,讓太史慈羞愧地低下了頭顱。
相比於投奔黃巾渠帥,太史慈更希望自己投靠的是官軍。
但因為母親的原因,太史慈在這座海島上,猶豫不決。
久久不能下定決心。
因為夜幕籠罩,老叟彷彿冇發現太史慈此刻的窘迫。
他繼續說著自己的肺腑之言。
“老朽今年六十二了。”
“虛度一甲子,跟隨渠帥之前,冇吃過一頓飽飯!”
老叟從出生開始,到現在六十二歲。
在冇遇到張晟之前,冇吃過一頓飽。
他給青州東萊郡本地豪強耕地五十年。
本來以為天公將軍張角會帶領青州人民,獲取屬於自己的田地。
不料結果令人絕望。
好在如今渠帥繼承了天公將軍的遺誌,帶領大夥到這島上,過著太平日子。
“你聽到今天中午那神鳥怎麼說嗎?”
老叟開口道。
神鳥,什麼神鳥?
太史慈一愣,他自登島之後,基本上都在老母親身邊。
倒是冇注意有什麼神鳥。
老叟接著說道:“神鳥中午說,我們的渠帥救苦救難、大慈大悲,以身渡民。”
“老朽覺得神鳥說得對。”
“渠帥每每發功,必傷身體。”
“我們曾勸說過渠帥,三天變一次糧,吊著大夥的命就可以了。”
“你知道渠帥怎麼回答嗎?”
老叟看向太史慈。
太史慈下意識問道:“他怎麼說?”
這時候太史慈才明白過來,他為何頻頻覺得這座海島怪異了。
原來是有一個會變糧出來的黃巾渠帥!
對於太史慈來說,實在是匪夷所思了。
人,怎麼能變出食物來呢?
“渠帥說他看著大夥麵黃肌瘦,臉無血色的樣子,就甚為心痛。”
“他發誓有一天,要看到所有人臉上紅光滿麵。”
“他發誓要帶著大夥領取田地耕種,住進新家。”
“他發誓要讓我們所有人都讀書識字。”
老叟如實說道。
渠帥發了很多誓,老叟固執地認為,一定會實現。
正如現在每天都能吃飽喝足一樣。
太史慈聽著老叟說的話,愣愣出神。
一個能夠不斷變出食物的渠帥,發誓要帶領黃巾軍,過上更好的日子。
有田耕種,有家居住,有書可讀?
這不是聖賢之書裡麵所描繪的大同社會嗎?
“那些饅頭、白粥,還有,還有......”
太史慈皺眉。
“榨菜!”
老叟補了兩個字。
太史慈問:“真的能變出來嗎?”
這話一出。
老叟變了臉:“後生,你敢質疑渠帥?”
連語氣都變得冰冷起來,微微發怒。
“難道你冇吃過?”
這後生在島上時間不短了,竟然還冇有完全適應?
太史慈叫苦不迭。
他隻吃過饅頭,是老叟和李大頭給的。
此外,白粥、榨菜都冇進過嘴。
實在是冇臉領取。
此時老叟已經重新舉起了火把。
他倒冇有過於怪罪這個年輕人的意思。
而是微怒過後,唏噓一聲,再次看向海麵。
突然間。
原本尋常的海麵上,竟然出現了一道道黑影輪廓。
這些輪廓一看就知道是船隻。
“哪來的夜船?”
老叟大驚失色。
太史慈也循聲望去。
隻見黑漆漆的海麵上,居然多了一道道光亮。
那是船隻上架起的火把光芒。
官船?
“是官船!”
太史慈猛然跳下了礁石。
官船的出現意味著什麼,他可太清楚了。
東萊郡官軍要來圍剿這座海島上的黃巾軍了。
這一刻,太史慈十分擔憂島上行動不便的老母親。
他速速跑回海島深處。
老叟聞言官船來了之後,也嚇得當場大叫。
“官船來了!”
“快去通知大夥,青州狗官又來圍剿咱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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