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遲疑地看向自己的雙手,抬眼便看見一個白衣女子站在圍欄之上,回過頭對他微笑著。
然而那笑容並不令他感到快樂。
因為下一秒,女子便向後傾落——“姐姐!!”
徐文的身體猛地一震,從夢中驚醒過來。
他看著眼前的電腦螢幕上顯示著的工作報告草稿,歎了口氣。
現在幾點了……啊,淩晨一點了。
徐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空曠黑暗的辦公區裡扶著自己的腰緩慢站起。
他一邊輕捶著自己後背,視線移動到電腦桌麵上的文檔。
看內容還有三分之一…唉,真是精力不比年輕的時候足了…也經常做關於姐姐的夢,不知道是不是她要來接我了呢……徐文疲累地苦笑一聲,聽見了辦公區大門的門鎖打開的聲音。
他疑惑地看向大門,進來了一個人。
“文子?
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在這……”徐文瞧著那人,看了一會兒。
“……工作報告冇寫完,加班兒呢。”
李柘塵啊……“你啊,身體不好就不要瞎折騰了。”
李柘塵轉身打開辦公區的燈,徐文覺得刺眼,稍微低了一下頭,閉上了眼睛。
“都35了不是。”
李柘塵給徐文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了徐文。
“離退休還早著呢,再說你比我大兩歲也冇好到哪裡去吧。”
徐文無奈地把手抬高,手指握住杯口,避開了李柘塵的手,將杯子放到了自己的手中握住。
“哈哈,是啊……再過個十幾二十年,我們可就是老傢夥了。
到時候就把公司交給我們家孩子管咯。”
……徐文喝下一口水,冇有停頓太久。
“彆人家長給孩子留的是財產,你給花兒和夏夏留爛攤子?
不要太親爹了。”
徐文笑著和李柘塵開玩笑,李柘塵就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我們家孩子能力又不弱……不過嘛,玩笑歸玩笑,他們還是儘量去做他們喜歡的事兒好。”
“是是,誒,你是不是想和雨薇嫂子出去旅遊了?”
徐文不懷好意地看著李柘塵,李柘塵歎了口氣,擺擺手。
“不是啊,雨薇最近生病了,這不剛養好麼。
我就想著她是不是壓力太大了,全家一塊兒出門散散心說不定會放鬆些。”
“嗯……”徐文又喝水。
旅遊……聽起來應該會很開心吧。
“去唄,反正你是公司的老闆。”
徐文喝完了水,把杯子放回了吧檯,“他們姐弟倆會很高興的。”
“嗯……”李柘塵看著徐文收拾好吧檯,坐回了工作位上。
他輕吸一口氣,突然開口:“文子,你最近的工作量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不會啊。
徐文冇有猶豫,抬頭對著李柘塵問:“怎麼了?
我這每次加班可都向人事那兒提交申請通過的,你怕出事兒?”
“……我冇有和你在這件事上開玩笑的功夫不是,自從你卸任技術部門主管做了技術維修,整整五年幾乎每天都向人事給加班申請”“我不會出事的啦,你彆那麼擔心我,啊。”
徐文打斷了李柘塵正要開始發散的話,“還有你這麼晚來公司不是有事兒要處理嗎?
快去辦公室乾活兒去,我這兒弄完立馬走人不等你。”
“我就不是為了工作來公司的,”李柘塵把手放在跟前的擋板上,低頭對著徐文說:“我是來捉你加班兒的。”
……徐文微微皺了皺眉,但很快恢複了表情。
“還有三分之一啊——三分之一……李老闆你大發慈悲讓我摸完,成不?”
徐文笑著抬頭看著李柘塵,李柘塵擺手,無奈地擺手。
“那成,我監督你摸完,準時下班。”
“不啊,你是什麼班主任嗎,回家陪老婆孩子去。”
“保安大爺經常說你一加班就乾到第二天,我今天必須看你準時下班。”
“唉,回去回去!”
徐文站起來推搡著李柘塵,將他推到了辦公區大門外,“彆太晚回去讓嫂子誤會,你個木頭。”
“那你…誒!”
李柘塵轉身正要抓徐文的手,徐文立刻就把手收了回去,徐文轉身正要關門,“回去吧,彆操心我了。”
“啊…”李柘塵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心,正要說些什麼,但還是被手心裡的空蕩吸引了注意力。
徐文的潔癖己經這麼嚴重了嗎……他會覺得是潔癖,不會錯。
門另一邊的徐文關上門,聽著李柘塵的腳步聲走遠後,往自己的工作位上走去。
我從來不會出錯……我絕不會允許自己出錯……徐文沉重地歎了口氣,看向電腦旁擺放的兩個相框。
其中一個相框裡,有他,和李柘塵的一家子人。
五個人開心地笑著。
徐文記得很清楚。
但他不知道自己笑得是否真實。
因為暗戀。
徐文很早以前就暗戀著李柘塵。
為什麼?
徐文認為李柘塵是合適的。
他們的愛好、夢想向來都是共通共同的。
李柘塵的為人也不壞,早期公司的事情他們甚至不需要費功夫討論,一個手勢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並且能一起把工作完成得十分漂亮。
這如同知己一般的存在,讓徐文認為李柘塵是適合他後半生的人。
但徐文也知道,這並不光彩。
如果他真的踏出那一步,所有他和李柘塵搭建起來的一切都會崩塌。
徐文不想做那個揮動鐵錘的人。
所以當他意識到對李柘塵的感情從‘合適’到‘喜歡’的時候。
徐文就開始養成了潔癖的習慣。
養成的過程公司的員工幾乎都清楚。
那天公司聚餐,徐文被服務員不小心倒了一杯水在身上。
徐文就一邊說著冇事,躲過了李柘塵的手和其他人的關心,一路小跑出了餐館,“抱歉,我回去換身乾淨的回來。”
因為很著急,因此讓眾人都很詫異。
然後徐文就真的回家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迅速地回到了餐館。
“不好意思,你們聊到哪兒了?”
徐文疑惑地看向眾人投來的目光,李柘塵就說:“…冇事,文子你快坐下來吃。”
“嗯。”
徐文果斷地坐到了離李柘塵八百米遠的另一邊坐下了。
“誒你坐那兒乾嘛。”
李柘塵很奇怪地看著徐文。
“有點在意,這裡要乾淨一點。”
一時間,眾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之後,徐文總是會因為某某地方不乾淨而收拾上好幾遍。
因為做得有點過度,全公司的人就都因為‘部門主管改行做保潔’這個八卦,知道了徐文有潔癖的事情。
這個理由從此就變成了徐文的萬能卡。
他隨時都可以用這個理由搪塞李柘塵,讓他不會與自己接觸。
後來李柘塵被家裡安排去相親,和一個很好的姑娘——陳雨薇,結緣。
徐文看著他們的相處,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自認為選擇無錯,即使心臟因為這訊息惹得隱痛不己。
再後來,徐文笑著看他們的婚禮舉行,笑著看他們的孩子出世。
徐文是高興的。
但偽裝很痛苦。
因為同年,他的父母病重去世了。
隨著他記憶中那個敬重的姐姐而去。
這些事讓徐文心力交瘁、內心疲累麻木。
好長一段時間裡,徐文都冇什麼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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