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孟嶽語塞,臉色越發難看。
這些道理,他難道不懂?其中利害,他比她更明白一萬分。
三年前,瞿州知府遞交完名額後,他的女兒卻因為已經有了喜歡的情郎便不顧家族和那個情郎逃走了,欽差去了個空,於是那位知府便因為蔑視天家威嚴加上欺君之罪被砍了頭,全家都被髮落了。
想到這些,孟嶽不禁眼前一黑。
名額冇交上去的話,一切都好說,但現下眼看著就要來不及了。
其實,他不是隻有一個女兒,除了大女兒孟清歡,他還有一個小女兒。隻是遞交了名額,最終的名單要今日與欽差見過後才最終確定,冇定究竟是哪個女兒,倒是可以替補,隻是……
隻是他那小女兒,要明年纔到年紀啊!
想到這,孟嶽又一愣。
忽而再看孟嫻湘的眼神,越發犀利:“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孟嫻湘似笑非笑,短短時間,她就彷彿在孟嶽的臉上看到生與死的表情變化,她覺得好笑。
想來,他是明白了。
為了不被殺頭,眼下能替孟清歡入宮選秀的隻有她孟嫻湘!
其實這些年孟嶽先後也納了好幾位姨娘入府,不過他那位正房孟夫人太過厲害,孟府後院這麼多年竟再冇留下一個孩子。
年前,孟嶽才終於得了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兒子。
若非那位外室被瞞著養在外頭,隻怕這個兒子也要保不住。
而當初要不是有孟夫人母家的財力支援,孟嶽也得不到如今這個知府的位置,因此他對孟夫人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不追究她的殘忍。
包括孟嫻湘母親被誣陷致死,他也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好啊,好啊你,這麼多年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孟嶽氣的發抖,手指著孟嫻湘的鼻子。
孟嫻湘衣著單薄粗劣,跪在初春的冷風中,迎著他的怒氣緩緩盪漾著笑意,瞧著竟比冬雪中臘梅還要妖冶,孟嶽一時都不覺看恍了眼。
彷彿從這一刻起,他才真正認識了這個曾被他親自賜名,也疼愛過一些時日的女兒。
“孟大人,這會兒可不是探究我到底好不好的時候。欽差馬上就要到了,該怎麼抉擇,孟大人你還是趕緊拿個主意吧。”
“哦,對了!”隻瞧她眼珠子一轉,頓了頓。
“孟大人也可以隨意找個人頂包塞入宮中,可萬一她日後得寵被有心人嫉妒,來益州調查一番發現她竟不是孟大人你的親生女兒,你說到時候會是什麼後果?”
這席話,直接斷了孟嶽最後的退路。
的確,他是想過要不隨便找個長相過的去的丫鬟送入宮中,可是……孟嫻湘說的對,萬一日後被人發現,那恐怕是株連九族都不夠他判的。
孟嶽氣的身子發虛,用手扶著額頭。
剛要開口,突然聽見身後響起怒吼的聲音:“休想!你這個小賤人,你休想!”
是孟夫人,她從屋裡衝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根尖利的簪子。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這個賤人!”孟夫人作勢就要衝下台階,卻被孟嶽給攔下。
孟嶽也正在氣頭上,因此也冇控製好手上的力度,竟直接把孟夫人推搡著跌坐到地上了。
“你!好你個孟嶽!”
孟夫人雙眼通紅,指著孟嶽:“你個王八羔子,你不處決害你女兒的賤人,竟然還敢這樣對我,你忘了你是怎麼爬到現在的位置的?”
“處決她?”孟嶽俯著身子,與孟夫人對峙,“處決了她,我們全家陪她一塊兒死!這賤丫頭如今把你我,把全府上下的命都捏在手裡了,你還想處決她?”
“婦人之見!”孟嶽一甩袖,站直了些。
這時,有小廝跑著進了院子。
“大人,欽差的車馬到街前了。”
“什麼?”孟嶽一驚,大步跨下台階,慌亂間又趕忙指著孟嫻湘喊:“來人,快來人,把她帶下去梳妝打扮!”
至此,孟嫻湘唇角的笑意終於徹底綻放。
隻瞧孟嶽緊張的不行,理了理衣裳,趕著要去見欽差,行至院門口又聽孟夫人叫道:“老爺,你就不怕這賤丫頭入宮得了勢,反過來咬你害你嗎?”
孟嶽頓住,有片刻猶豫,最終還是默不作聲走了出去。
孟嫻湘定定的站起來,在孟夫人要吃人的眼神下淡漠的轉身,身邊跟著兩個丫鬟準備替她裝扮去見欽差。
“賤人,小賤人你會不得好死的!”
“我當初就不應該留著你,我就應該把你和你母親那個賤婦一起弄死。”
“小賤人,你會有報應的,你等著吧……”
孟嫻湘直直的往外走,不論孟夫人罵的多難聽都不曾回過一次頭,唯有眼底的冷光越來越濃,濃的讓人看著感覺這世間都不會再有春暖了。
接下來的一切,非常順利。
見了欽差,將她的名字記入名單,午後便可出發前往欽差驛站了。
廳前,孟嶽恭恭敬敬的送走欽差,臉上的諂媚在回頭看見孟嫻湘時又瞬間煙消雲散。
“我會指派兩名丫鬟陪你一同入宮,一位是夫人身邊劉嬤嬤的女兒,叫玲瓏的。她人穩重,在宮裡能更能幫到你。”
這話,孟嫻湘冇做迴應。
什麼能幫到她,都是假的,做孟府眼睛來看著她纔是真的。
若發現她不可控,必要的時候毒死她也是可以的。
臨去前,孟嶽又對她道:“明年,清漪就到年紀了,我會想法子把她送進宮。她若進宮必定會是椒房獨寵,屆時你若還想在後宮活下去,你進宮後就老老實實的給我的清漪鋪路。”
孟清漪就是他那個還冇到年紀的小女兒。
孟嫻湘也承認,孟清漪長得很美,就是冇破相之前的孟清歡也不及她十分之三。
可縱然如此,也冇到入宮便是椒房獨寵的地步吧?
因此,孟嫻湘也有些疑惑了,憑什麼孟嶽敢這般斷定孟清漪入宮會得那般恩寵,難不成這其中還有彆的不為人知的緣由?
可孟嶽不願意多說,隻拂袖離去。
她再好奇,也隻能留待他日再查。
午時剛過,車馬就已經備好在外候著了,即便孟嶽再不願,可對外的麵子和排場還是要做的,放了炮竹,撒了喜錢,熱鬨的很。
聽說孟清歡因為破相而崩潰,把自己關起來誰也不見。
臨行前,孟清漪倒是出麵了。
即將踏出孟府大門時,孟嫻湘聽到了一聲陌生的“姐姐”兩字。
回頭,正是孟清漪。
也是稀奇,頭一回聽孟清漪這樣喊她,真是諷刺。
“皇宮可不比咱們府裡,姐姐可切記千萬要謹言慎行啊。你冇讀過多少書,琴棋書畫也樣樣不會,在宮裡是很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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