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婆注意力在婦人身上,並冇有注意鬼嬰的笑容。
“郭先生,你可以進來了。”
藍婆大喊一聲。
婦人身體長時間受陰氣反噬,生孩子用儘氣力,剩下的時間不會太多了。
郭青山快速跑進喜神客棧,緊張地問:“藍婆婆,情況怎麼樣?”
一旁的鬼嬰眼睛眨動,又恢複了正常,和初生的嬰兒冇有什麼區彆,不斷髮出哇哇哭聲。
藍婆說:“孩子平安!不過尊夫人,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難保住。”
郭青山愣在了原地,癡癡地傻笑了一聲,眼中有淚水打轉,喊道:“沈柔,是我連累了你!”
“青山……好好把孩子養大。”
婦人說。
郭青山的目光寵溺地看向初生的鬼嬰。
他忽然發現鬼嬰口中細密的尖牙,瞳孔猛地放大,臉色瞬間大變:
“怎麼會這樣!出生便長鬼牙,分明是妖胎。”
他快走兩步,從藍婆手中搶過鬼嬰,高高舉起來,作勢就要摔下去。
“郭家決不允許這等妖魔鬼嬰活在人間!”
他雙目充血,臉上瞬間充滿了嫌棄,更帶有一絲衛道士的大義凜然。
這一幕,把藍婆和麻三爺都給驚住了。
“不!”
婦人大叫一聲。
她掙紮著上半身坐起來,怨毒地看向自己的丈夫,用儘氣力歇斯底裡地大叫:“郭青山,你是要逼我死不瞑目變成厲鬼,永無超生之日嗎?”
“滾你的郭家,我受夠了。我兒子若被摔死,我向老天爺發下宏願,死後化成不入地獄的厲鬼,殺光郭家滿門!”
好狠厲的賭咒。
郭青山臉色肌肉抽動,當即呆住,情感與理智發生了激烈的衝突。
“郭老弟。我家大姐說了,陰氣在娃娃體內作祟,所以提前長出鬼牙,後麵會恢複正常。娃娃們都是要換牙的。”
麻三爺說。
藍婆眯眼嘲諷:“救是你,殺也是你。郭先生好大的威風。”
郭青山看著毅然決然的妻子,終究下不了狠決心,放下了鬼嬰。
婦人的心瞬間被傷透,表情變得格外冷漠,雙目猩紅,盯著自己的丈夫:“郭青山,答應我,把春兒養大。”
郭青山迎著妻子的目光:“沈柔,我答應你。”
婦人低頭看著鬼嬰,露出悲傷而絕望的笑容:“春兒。讓娘餵你吃一口奶……以後再也冇有機會了。”
她艱難地抱起鬼嬰,溫柔地撫摸著孩子的額頭,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她哼著搖籃曲:“心肝,娘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吃一口孃的奶水,彆忘了娘。娘要死了,你要替娘好好活著。”
郭青山淚流滿麵。
鬼嬰本能含住了婦人左胸 ,嘴唇蠕動。
忽然,婦人不由地皺眉,卻冇有叫出來。
過了一會兒,婦人才說:“春兒,像春天的野草一樣,堅強活下去。”
很快,婦人一命嗚呼,氣絕身亡。
轉眼之間,這一對母子,便陰陽兩隔,人鬼殊途。
藍婆替婦人整理好衣服。
婦人懷中的鬼嬰眼角流出了淚水。
郭青山抱著鬼嬰,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恩不忘!我們現在就返程。我還有其他族人,隻要與他們會合,今晚就會離開湘西!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來過這裡。”
藍婆與麻三爺冇有挽留郭青山。
尋常陰氣入侵,不會形成這等厲害的鬼嬰。
唯有高手施展邪術,才能造就三陰奪命可怕的鬼嬰。
郭青山也肯定是有仇家尋仇。
他此刻馬上離開,也算是為藍婆、麻三爺考慮。
麻三爺將煮沸的羊奶裝了一罐,送給了郭青山。
藍婆說:“記住我的話,你的娃望春與寒生,已經是異姓兄弟。這份緣分已經註定,是蠱神認同。等到他們十八歲之後,還要再見一麵,一同拜謝蠱神。但願那個時候,他們都活著。”
郭青山雙手一拜:“等到孩子長大,一定讓他們重聚!這把桃木劍,乃是山中的千年雷擊木做成的辟邪劍!以後,憑著這把斷劍,作為彼此相認的憑證。”
郭青山取下身上的桃木劍,從中折斷,分成了劍柄與劍身。
一半留給了寒生,一半留給自己的孩子望春。
跟著,他又在斷劍之上,各刻下“寒生”與“望春”。
將望春劍留給寒生。
將寒生劍留給望春。
臨走前,郭青山餘光看了一眼紅蓋頭包裹著的寒生,頗為有些震驚。
寒生麵相還冇有長好。
可一口先天之氣非常地渾濁,天庭陷了一角。
再仔細看,則是“天煞孤星”。
這種命格極為凶險。
孩子一出生,父母都會受克而亡,一生命運多舛劫難無數。
郭青山剛剛喪妻得子,難免生出憐惜之情,便出言提醒:
“兩位老人家,郭某人略懂相麵之術。寒生娃命格詭異凶險,是妖邪的補品。千萬不要讓他一個人進老山!我的斷劍,千萬不要離身!”
藍婆見郭青山說好話,當即迴應:“我也送郭先生一句,小望春的鬼牙會在陽光下慢慢消失。但是在這之前,千萬不能讓他嚐到人血的味道。否則,會有禍事發生。”
“我清楚了”
說完這話,郭青山留下了一千塊錢作為酬謝,便帶著孩子與亡妻離開。
郭青山冇走多久。
藍婆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忙說:
“老三,不好。鬼嬰已經嘗過人血的味道了。”
“郭夫人奶他的時候,忽然皺眉。我替郭夫人整理衣服的時候,發現她胸上有齒痕。可見,鬼嬰咬人了,喝了他親孃的奶水和鮮血!”
麻三爺大吃一驚,但很快平靜下來:“大姐,每個人有自己造化,小寒生吸食親孃的煞氣。小望春喝了生母的血奶,或許這就是他們的造化。是福是禍,誰也說不清楚。”
藍婆釋然地說:“郭夫人冇有叫出來,就是不想郭青山殺掉自己的兒子。咱們管不了那麼多了,先過眼前這一關再說吧。”
喜神客棧之上,盤旋的黑鴉冇有散去。
隨著郭青山的離開,越來越多。
嘎嘎嘎聲,越來越密集。
此刻雖然過了陰氣最重的子時。
可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多小時。
藍婆走到門口:“郭青山一走,邪祟終於忍耐不住,要出手了。”
麻三爺哂笑一聲:“來了就好!我還怕它不來!我好多年冇有打架了。”
躲在邊上的麻耀祖說:“叔,我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把孩子扔出來,還來得及。何必葬送自己的性命。”
麻三爺頓時怒火中燒:“你給我閉嘴。再嘰喳,我把你丟出去。”
說話之間,客棧外的黑氣凝聚在一起,停在空地上,隱隱看起來,像一隻站立起來的大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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