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侯爺來接你回府了!”
丫頭絲玉臉露欣喜跑進來,三步並一步,就到侯爺夫人喬茵身旁。
在這僻靜的皇家彆院裡過了五年,她早就厭倦了。
喬茵麵不改色地對羅雲衫做了個收尾工作,攤平後抽掉多餘針線,整齊地疊放在三張彩雲帕旁邊。
過兩天,石管家就會來把它們收走,放到羅雲繡坊售賣,京都又將掀起一場高價搶奪之爭。
“夫人,侯爺親自來接你了!”
絲玉又提了一句。
一個棄婦,聽聞丈夫來接,不得歡天喜地地迎上去訴說苦悶求寵?
“我聽到了!”
喬茵盯著桌上的茶盞發呆。
絲玉向來隻看到表麵,彙報的東西不深入。
還是等陪嫁婆子柳嬤嬤彙報為準。
“那你?”
絲玉不懂得自家夫人為什麼可以那麼淡定。
“不急!”
喬茵若有所思。
七年了,那個她一見鐘情的少年將軍,如今的侯爺,程淩墨,來接她了。
往事也隨而湧入了腦海裡。
七年前,當朝太傅,喬茵的父親喬定邦病重,適逢程老太爺上門為孫兒程淩墨求娶。
喬太傅就想,三年前,他曾向驃騎將軍李空銘引薦過程淩墨,程淩墨纔有機會再短時間內當上將軍,且配置了將軍府。
因著這層關係,程淩墨哪怕不愛喬茵,也會對她厚待幾分,爽快答應了這門親事。
因此,十三歲的喬茵匆忙嫁到了程家。
所有人都以為,程淩墨會感激這門親事,跟喬茵白頭偕老,喬茵會幸福一生。
然而,新婚之夜,程淩墨就以喬茵“年歲小,不宜同房”為由,棄她而去。
轉頭鑽入了無媒苟合的小青梅方茹粟的房間裡。
床搖地抖,一夜戰到天亮。
程老太爺氣得臥床不起。
喬茵難過至極,可想到病重的父親,她忍下來了。
三天後回門,程淩墨在病榻前,經得程老太爺兩天兩夜的言語敲打。
雖不情不願,卻表現得十分疼愛喬茵,全程攙扶著喬茵,見了嶽父。
喬太傅看到他們恩愛,十分開心,精神陡然抖擻。
喬茵在父親的歡笑下如鯁在喉,卻要表現得新婚小妻子的甜蜜,依偎在程淩墨的肩膀上。
那時的她,還幻想著等她長大些,程淩墨能轉變心意。
不求跟他恩愛白頭,但求相敬如賓。
就在她沉浸在幻想中時,喬太傅一口氣冇上來,當下就斷氣了。
喬茵悲從心來,哭的不能自己。
程淩墨一臉悲痛,陪著她全程參與了喬太傅的喪葬過程。
前來弔唁的達官、貴族們,看到他們恩愛的樣子,頗為欣慰。
喬太傅死後,程家自然而然就成了喬家一切財產擁有方:喬太傅的俸祿及賞賜,還有喬茵母親陪嫁的十五間旺鋪盈利收入。
程家一下子富裕起來了,程老夫人院子裡,支棱起了小廚房,一天不間斷地溫燉著養胃小粥。
而喬茵並冇有因此被重視,隻因程淩墨母親程氏私下裡稱其為“克父命”,命格不好,養在家裡是禍害,會損害程家氣運。
在喬太傅死後一個月,喬茵就被程家人以父死傷心過重,寒氣入體,病弱為由,宜外休養。
連同陪嫁婆子柳嬤嬤,再帶不少伺候的下人,被扔在了皇家賞賜的喬家產業:皇家莊園裡的彆院裡。
本就病懨懨的程老太爺就被氣死了。
兩年後,程淩墨因打了不少勝仗,被封為侯爺,喬茵也自然成了侯爺夫人。
有了侯爺爵位,程淩墨驕傲了,抬了小青梅為姨娘,還大擺筵席,卻不通知喬茵。
得到訊息的喬茵怒不可遏,帶著柳嬤嬤衝入侯府,想討個說法。
誰想,剛進門,就被眼尖的程淩墨抓到了一間房裡鎖住了,警告她想清楚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再決定是否鬨場。
而柳嬤嬤則被關在另外一間房。
程氏在程淩墨招待賓客時,對柳嬤嬤下狠厲毒藥,讓其命懸一線,逼喬茵做樣子也要完成這場盛大宴席。
看著口吐白沫,嘴唇發紫的柳嬤嬤,同樣中了毒藥的喬茵不忍心,答應了程氏,盛裝出席了程淩墨的納妾之禮。
麵對著眾人對程淩墨的祝賀,為了柳嬤嬤和自己,喬茵笑了,蒼白的臉猶如白雪透著寒涼。
之後,京都就傳開了,程淩墨納妾是喬茵默許的,她還很開心。
事後,邊境來報,敵國入侵,程淩墨自薦帶兵出征,離開了侯府。
程氏給喬茵跟柳嬤嬤解了毒,扣了柳嬤嬤,叫人把喬茵打了一頓。
派人把半死不活的喬茵扔在了柳悅莊的莊園門口,任其自生自滅,並帶走了伺候她的下人們。
下人臨走之時,扔下一句程氏威脅的話:若不安分守己,再想禍害侯府,就再也見不到柳嬤嬤了。
喬茵躺悲痛欲絕,暈死過去。
她被一群大山螞蟻咬醒了,山蟻噬咬的疼痛貫徹全身,饑餓也讓她更清醒。
她頓悟了:要麼死,要麼強大到無人能敵,才能不被人欺負。
她艱難地抓著身旁的草跟沙子、泥土,連同大山蟻塞到了嘴裡。
一把又一把。
味同嚼蠟,她都吞下去了。
疼痛讓她又一次暈死過去。
再次醒來,己是三天後,她身上的痠痛減去,能站起來了。
與此同時,柳嬤嬤也被送回來,還加了個程家剛買進府一個月的小丫頭絲玉。
柳嬤嬤說,程氏對外宣稱,喬茵病入膏肓,請來道士做法不見效,隻能放到禦賜莊園裡休養,靠著皇家威嚴,才能活下去。
為了展現侯府重視喬茵,程氏出動了八輛馬車,裝了三十個大木箱子。
在門口下人抬箱子裝馬車時,程氏惺惺作態,掩麵而泣,對著圍觀的人群揚言:“五箱藥材值萬兩,二十西箱布匹綢緞以及各種生活用品,值五千兩,一箱子金銀珠寶值兩萬兩。”
“都是給兒媳婦喬茵那可憐孩子的,隻盼她早點恢複健康,早點回來享福。”
馬車浩浩蕩蕩地離開。
程氏賺足了路人粉,老百姓對她讚不絕口,都稱侯府太夫人疼兒媳婦,是京都婆母的表率。
誰知,三十個箱子裡,都是一塊上好的綢緞蓋著的石頭。
實在是欺人太甚。
在羽翼未豐,程淩墨有好名聲的背景下,喬茵抗爭,無異於以卵擊石,還不如壯大自己。
於是,她整頓心情,讓柳嬤嬤找來喬家的石管家。
在石管家的引薦下,喬茵女扮男裝,跟賬房學習。
與掌櫃討教,跟他們一起走商挑選貨物,及時把握自家十五間鋪子情況,還抽空去莊園外的練武場偷學彆人的武功。
喬茵還讓石管家雇人親自監督,把彆院外,莊園裡茶樹林打理起來。
在山下的永全鎮開了個茶鋪,所得收益,做自己的私有財產。
一步一步走來,心酸、苦悶、淚兩行,可謂不容易。
如今程淩墨來接,斷然冇那麼好心,她心中有凜然之姿,冇有被欺負的可能。
“哎呦,我們的夫人架子好大,侯爺來了也不來迎接,隻好我來請了。”
門外傳來了一聲嬌滴滴的聲音。
“是方姨娘!”
絲玉驚歎,怎麼把侯爺帶來小妾的事忘記了?
來者不善!
喬茵心笑,端坐姿態,摸了摸頭髮,“絲玉,給我梳妝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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