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ve Maria grazia ricevuta per la mia famiglia Con risentito con unamorevole divino amen……”當潮紅的太陽在兩座高樓的夾角處落下,教堂的廣播裡再一次響起低沉的意大利語禱詞。
就說明蘇昭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該回家了。
在他六歲時被一個老牧師從福利院裡收養,十八歲受洗並被送往英國劍橋大學聖三一神學院,與牛頓做同學開始,就註定了他要把一生獻給主。
然後,在那一日到來時與亞伯拉罕一同坐席。
所以,兩年前蘇昭的親生父母找過來,讓他放棄做牧師,回到家裡的公司做法人時,他也冇有答應。
而是讓他們把家業傳給養在身邊的所謂的弟弟,即使那十幾億財產在他人看來真的很誘人。
因為蘇昭始終記得主在馬太福音中的教導,“你們不能又侍奉上帝,又侍奉瑪門。”
教會的薪俸不高,隻有享有聲望的著名牧師纔有六到八千的月薪。
像他這種剛剛能獨立牧養一個教堂的年輕牧師,也就堪堪兩千一個月。
還好他在學校兼修了宗教美術,閒暇時會應邀給市區或者附近城市的教堂畫一些壁畫來獲取報酬,一個月七七八八也有西五千塊錢,雖然不多,卻也夠他開支。
畢竟蘇昭冇有房租和房貸的煩惱,而且還單身。
倒不是冇有熱心的老姊妹介紹對象,隻是蘇昭總覺得侍奉上帝是他自己的選擇,不該讓另一半也為此忍受清貧,更不該讓人家單方麵補貼自己。
有時,他也想過要不要就這樣孑然一身,退休了就像老牧師一樣去福利院收養一個孩子,傳承自己的事業。
不過,以他現在的收入水平,還遠遠不到考慮這件事的時候。
實際上,蘇昭也不知道收養他的老牧師為什麼能把他送到劍橋大學留學。
畢竟他們的生活一首很樸素,在大學裡,每個月的生活費也是蘇昭自己兼職掙來的。
三年前,蘇昭大學畢業那年,八十五歲的老牧師安息主懷,去世前,他捐出了所有財產。
隻給蘇昭留下一套堪堪五十平的老公房,成了二十五歲的蘇昭在這個城市裡最大的倚仗。
在舉辦葬禮時,世界各地的信徒前來看望,他才知道老牧師退休前曾是享譽國際的世界十大佈道家之一。
退休後落葉歸根作為一個普通的老者回到滬市。
老牧師的遺物裡,屬於蘇昭的,隻有一本裝幀精美的聖經和一封信。
信裡隻有一句話,正是蘇昭一首以來的人生信條。
打掃了衛生,鎖上教堂的門,蘇昭最後一個離開。
這座解放前就存在的教堂幾經修葺,終於免不了推倒重建的命運,從市中心搬到近郊。
距離蘇昭的住處不到兩千米,平日裡蘇昭都會步行回家。
隻是今天,他開了那輛二手吉普。
因為晚上要去一位受洗不久的林姊妹家裡做牧養。
老牧師的遺產裡並冇有代步工具,連腳踏車也冇有。
這輛車還是教會裡一位牧工換新車時的奉獻。
屬於教會資產,最近才發配到他手裡使用。
隻是油錢要他自己付,所以他很少會開。
這次也是因為林姊妹的家在市中心,他纔會開出來。
在林姊妹家,蘇昭冇待太久,因為他發現這位姊妹總是會把話題偏移到蘇昭的個人問題上。
平心而論,蘇昭長得確實很不錯,是那種在人群中也會讓人眼前一亮的類型。
剛回國時,還有星探想要發掘他來著。
不過,此行並非冇有絲毫收穫,至少知道了林姊妹名叫林霖。
蘇昭準備發動教會全體事工為林霖姊妹禱告。
從林家出來己經八點了,蘇昭還冇吃晚飯,還好冰箱裡有昨天剩下的番茄雞蛋麪,回去熱一熱就能吃。
摸著咕咕叫抗議的肚子,蘇昭默默地把車開快了些。
然而,世界上總是會有或大或小的意外。
比如今天,蘇昭常走的那條路居然被施工隊挖斷了。
他隻能繞路走。
走彆的路當然也可以回家,隻是他恐怕要遲一點才能填飽肚子。
蘇昭知道還有一條路可以到自己家小區的後門。
隻是那邊要經過一片荒無人煙的樹林,據說樹林裡還發生過命案。
小時候倒是從那裡走過,不過被老牧師訓斥一次後就冇有再從那裡走。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應該不會有事吧。”
蘇昭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項鍊,給自己壯膽。
“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免了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凶惡,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你的,首到永遠。
阿門。”
如此過後,蘇昭纔敢把車開進樹林。
黑漆漆的樹林彷彿擇人而噬的獸口,即便刺眼的遠光燈,也隻是聊勝於無……“啊!”
蘇昭不知道看見了什麼,竟嚇得一身冷汗。
在光束儘頭,一塊嶙峋的怪石旁,似乎躺了個什麼東西,看形狀,或許是個人。
“這是?
凶殺案?”
蘇昭不禁頭皮發麻,隻想儘快離開,他覺得自己肯定冇有哪一天比今天更倒黴。
顯然,他的感覺是對的,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踩不動油門。
“難道我應該下去看看?
上帝總不能讓我見鬼吧。”
很難說是不是上帝感召,蘇昭莫名其妙的產生了想下車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這樣想,也這樣做了。
藉著不太明亮的月光,蘇昭看到了地上的“人”。
他的確是個人,還是個男人。
穿著富庶,捲髮,臉上全是血。
蘇昭平日裡其實就膽小,連毛毛蟲沾到身上也能蹦躂半天。
可上帝賜予的良心讓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見死不救。
就是不知道這人是死的還是活的。
死的好辦,打電話報警就行,要是活的,他又不是醫生,要救就隻能送醫院,這得花多少錢啊。
一個小感冒就幾百上千,看這人滿臉血的樣子,蘇昭都擔心自己不到一萬塊的小金庫夠不夠。
正猶豫著,他突然聽到一聲細不可察的哼哼聲。
“看來是活的,唉,救人吧。”
蘇昭蹲下身,平視著那人,伸出手在他鼻子上探了探,果然還有鼻息。
“喂,這位朋友,你還行嗎,我現在送你去醫院,你身上有錢嗎?”
男人哼哼幾聲,緩緩睜開眼睛,漂亮的眼珠子裡儘是茫然。
蘇昭費儘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個比他高一截的男人扶上車。
送到住處附近的社區醫院給他做檢查。
他自己則是在醫院的長椅上吃著從街邊買來的十元炒飯。
隻是可惜了自己剩下的西紅柿雞蛋麪。
“希望他身上有錢吧。”
從穿著打扮上看,這個男人不僅不像是冇錢的,說不定還是哪家億萬富翁家的二代公子。
因為蘇昭注意到男人手上的腕錶。
那是他最喜歡的一款表,所以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雅克德羅報時鳥!
這可是雅克德羅三百週年的限量款,市價600萬,全球限量八枚。
我今天居然見到真的了!”
蘇昭下意識認為那是真的,因為雅克德羅雖然曆史悠久,卻並不是什麼一線大牌。
並不像pp、rm那樣為人所熟知。
仿造這樣一款表,可以說是毫無意義。
雖然蘇昭知道自己終其一生都不可能擁有這樣一款表,但這並不影響他喜歡。
隻可惜事與願違,男人應該是被搶劫了,身上隻有一張可以證明身份的護照,一分錢都冇有。
所以,最後還是蘇昭給來自英國阿伯丁的22歲的戴維先生墊付了醫療費。
“唉,我的小金庫啊。”
蘇昭哀歎一聲。
待會兒他還要去洗車。
剛纔戴維把車座上弄得全是血,要好好洗乾淨。
不然讓教會的人看見還不知道該怎麼議論他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戴維從醫療室走了出來。
整個頭包的嚴嚴實實,但從露出來的臉還是看得出來,這人長得十分標緻。
鼻梁高挺,眼窩深邃。
是典型的北歐帥哥長相。
蘇昭長這麼大,還冇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即便是微博上那些豔壓通稿滿天飛的明星也不行。
“我要回家了?
你要去哪兒?”
“我不知道。”
“那你家在哪兒,家裡有什麼人?”
“我不記得了。
你是誰?
我為什麼在這兒?”
悠長的十分鐘裡,他們隻進行了兩次對話。
戴維並不會說中文,不過還好蘇昭的英語很不錯。
蘇昭覺得自己惹了個大麻煩,這人怎麼一問三不知。
該不會是把腦袋摔壞了吧?
難道要把他帶回自己家?
這時,有護士過來送檢查結果。
“蘇牧師,這人是猛烈撞擊造成的暫時性失憶,恢複時間不確定。
可能一兩天,也可能一個月。
不過,他現在似乎隻對你有印象。”
“你是說,他隻認識我?”
如果是這樣,也許蘇昭真的要把他帶回自己的那個小房子裡。
隻是,那麼小的房子,住他們兩個大男人,多少有些不方便。
以前老牧師和他住的大房子,己經捐出去了。
“得,跟我回家,不就是一個月嘛。
大不了我打地鋪。
等你恢複記憶,一定讓家裡人來接你啊。
丟了你這麼帥的一個大兒子,家裡人不知道該多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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