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綿先是點點頭,又想起什麼,說道:“但看我們遇見他們的時辰,那兩人怕是天黑時才從莊子裡出來的,那時候我們離家的訊息傳的沸沸揚揚,那倆人肯定是知道了,若讓他曉得了我們的身份,怕是會向老爺傳遞訊息。”
“你說得對。”
樓小滿從半透的車窗看向外麵,沈堯騎在馬上正在不遠處。
“還好昨日冇有在莊內見過他們,現在開始要小心講話,不能讓他們知道了我們身份。”
柳綿點頭輕嗯一聲,兩人說話的聲音都小了許多。
而車外的沈堯騎在馬上心中輕歎,也不知剛纔怎麼就鬼使神差答應了那小姐的要求,還好這行走的方向也是回穀的道路。
這小姐的腳傷不重,過兩日也就好了,到時候再同她告彆,之後加緊些趕路,想來也不會耽誤太多時日。
一路無事,隻是因為樓小滿的腳傷,馬車走得慢了些,時辰將近正午纔到魯城。
在城門查驗後進到主道,馬車的車窗被從裡麵推開,樓小滿和柳綿都是一臉興奮地看著街景與兩邊的商鋪。
這裡是清水郡的主城,城牆高崇,城道寬闊,除中間行走馬車的石磚路外,兩邊還專門留出供小販擺攤的位置。
各個攤位上琳琅滿目,各式小物件什麼都有,樓小滿扒在車窗上看得眼睛亮亮閃閃。
雖說她是富家小姐,自小錦衣玉食,爹爹從無吝嗇,要什麼買什麼,但她對那些金銀玉器、綾羅綢緞卻無甚興趣。
她是最喜歡這些小物件的,在莊子裡,還專門有個大房間被她用來收藏這些。
隻是無奈腳傷,不能親自下去挑選,隻得望洋興歎飽飽眼福。
“啊,綿兒,你看那個!”
樓小滿一手指著一個木雕攤位,一手興奮地拉著柳綿的胳膊。
柳綿尋聲望去,隻見街角一個小攤,三尺見寬的木板上擺放著約十幾件各式木雕,有人有物,均是分毫可見、惟妙惟肖。
那攤位後麵端坐有一位獨眼的老者,身上圍著一條看不出顏色的皮圍布,手上正拿著塊巴掌寬的木頭,神情專注,手起刀落,片片木屑飛揚。
“那人手藝真好,是我見過雕得最傳神的了。”
見小姐神情嚮往,柳綿隻得安慰,“小滿,這攤位也不會突然不見了,等過兩日,你腳傷好了,我們就把整條街的東西都買了怎麼樣?”
樓小滿被她誇張的描述給逗笑了,“整條街?
咱們隻有兩雙手十個指頭,哪裡拿得了這麼多。
再說……”她湊近壓低點聲音,“我們也不是在家裡,這麼多東西,要往哪裡放啊?”
兩人的說話聲,引得車旁的兩人側目,沈七被她們的言談震驚。
不由摸摸單獨放置的那塊金錠,驅馬湊近主子身邊。
“少主,這倆到底是什麼人呐,口氣這麼大,買東西都隻談拿不拿得了的,好像她們真能將整條街買了似的?”
沈堯的視線從木雕攤收回來,他一首是冇什麼興致探查他人的私事的,但聽沈七一提,腦中便自動開始回憶起遇見這位小姐到現在的事情。
過了一遍後,他眼眸低沉,又朝馬車裡的兩人看去一眼。
“少主?”
“勿在背後妄議他人。”
沈七吃癟,摸摸鼻子到前方引路去了。
不一會,馬車就到了個裝飾豪華的酒樓前,樓前還有一處院落,院門寬大,可同時供兩輛馬車進出。
立刻就有酒樓的夥計笑臉迎上,將馬車引了進去。
馬車停穩後,柳綿率先掀簾跳了下來,伸手去扶小姐。
樓小滿將手搭上,抬目望看周圍,這處院子修整得體,閒枝雅緻,倒有幾分自家園子的影子。
腳落實地,樓小滿稍微晃動了一下肩頸,感覺腳踝的傷處隻剩下隱隱的鈍痛感,想來明日就可以緩慢走路了。
“幾位客官請好,您們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
找兩間僻靜點的屋子,再把店裡的好菜備上。”
柳綿大手一揮,十分豪氣的賞了錠碎銀。
夥計臉上的笑容更甚,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旁邊下馬的沈堯二人走了過來,沈七對柳綿的豪氣行為癟嘴無語。
“客官裡麵請、裡麵請!”
幾人在夥計的帶領下來到樓後的園子,夥計也是個識人的,將價格昂貴平時少有人租住的園子開給了他們。
園子內有三間大廂房,除常有的花壇樹植外,在東角有座假山,上立一座八角亭,在內可遙看城內風景。
樓小滿兩人坐了一上午的馬車,都覺得有些睏乏,雖然剛纔進城時短暫興奮了一下,但現在一進屋還是癱坐在榻上。
“小滿,這間酒樓是咱家開的吧,我剛纔在路上看見了旗幟下麵的徽章。”
“哦,原來是這樣,難怪我剛纔看那園景很是熟悉,想來是葉掌櫃的手筆了。”
樓家的產業遍佈天下,但也不是所有的行業都是以自家的名義經營的。
早年間同樓知翰一起走南闖北的一共有六位掌櫃,現在很多生意都是放在了他們的名下。
這葉掌櫃便是負責酒樓、飯莊、藝館等,他本人則是非常喜歡研究園林建築設計,樓家莊園便是他的得意之作。
“也是,咱家老爺多厲害啊,隻要是人多的地方的酒樓,肯定就是樓家的。”
柳綿略帶得意,低下身來,將小姐傷腳的鞋襪取了下來。
上麵的紅腫己經儘消,藥貼邊緣溢位的藥渣將旁邊的皮膚都染成了棕褐色。
“看樣子恢複得不錯。”
柳綿仔細端詳了一下點點頭,“就是這膏藥該換了吧,我去把那大夫找來。”
柳綿正欲起身,便聽見房門處傳來敲門聲。
“打擾了,我來看看小姐的傷勢。”
抬頭看了小姐一眼,柳綿小聲嘀咕,“正好找你。”
她快速過去將門打開,門外就站著沈堯一人。
柳綿側身將人讓了進來。
沈堯進到屋裡抬眼便看見半臥在榻上的人兒,麵含微笑,眼露春風。
他隻得低下頭去專注其腳上的傷。
“綿兒姑娘,還麻煩你去打些熱水來。”
沈堯蹲下身,伸手準備將膏貼取下。
柳綿看看小姐看看沈堯,退步到門口,向外大喊一聲,“小二,小二!”
奈何院子太大,外麵的人似乎不太能聽見她的喊聲。
柳綿又回頭看了眼小姐,無奈隻好走出門去到院口喊人。
屋內隻剩下沈堯和榻上的樓小滿,一時間兩人無話,室內一片沉默。
榻上樓小滿抬眸打量眼前人,他站得十分規矩,身姿挺拔、目不斜視。
“竟還忘了,未請教先生姓名?”
輕柔的女聲率先打破寂靜。
“在下沈堯……”“是遙遠的遙,瓊瑤的瑤,還是……”“是與上古帝王同名的堯字。”
“原來如此,看來給你取名字的人,對你的期望甚高啊。”
樓小滿無意閒聊的話,讓沈堯又想起遠在千裡的父親,不禁有些傷懷。
就在室內又要陷入沉默時,門外院子裡傳來柳綿的聲音,“還說什麼我們是貴客,你們就是這樣對待貴客的嗎?”
“姑娘饒罪,是小的照顧不周,您可千萬不要告訴掌櫃的,要不他該要將我趕出去了。”
“趕出去也是你活該,誰讓你乾活不認真。”
“哎呦,姑娘……”“行了,水放在這兒就行,你走吧!”
“姑娘,這水挺沉,還是燙的,我給您拿進去,省得您動手了。”
小二的聲音剛完,便從房門處傳來推門聲,接著就是熱水在盆中晃動的聲音。
“站住!”
柳綿大吼一聲,將小二嚇得一震,他一隻腳剛跨過門欄,另一隻還冇抬起,就這樣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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