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文在村小學教掃盲班,經常可以看到一些比較新穎的報刊雜誌,尤其是楊良校長訂閱的《江嶺文學》和《故事會》,讓他愛不釋手。當他看到這兩份雜誌上分彆刊登了舉辦小說和故事寫作創作函授班的啟事後,便不假思索地報了名。
不久,向文便收到了兩家雜誌社分彆寄來的函授教材和學員內刊。這是他高考落榜回家後,再次讀到的屬於自己的新書,心情異常激動。
上午課間休息時,向文正在講台上埋頭看自己的函授教材,這時謝小萍抱著兒子走攏來了,她伸了好半天的手,他居然冇注意到。她很是掃興地說:“向老師,你要是不理我,那我現在就抱兒子回家啦!”
向文一驚,連忙起身接過小孩子,一本正經地說:“又瞎說,一個月都不到。”
謝小萍不再多嘴,一溜煙地跑出了教室。
向文又抱著小孩子哄道:“叫師爹。”
見小孩子用眼睛盯著他一陣傻笑,他連忙低頭吻了一下小孩子的額頭。他感覺小孩子的額頭似乎有點發燙,待謝小萍進教室後,便對她說:“你兒子是不是有點發燒啊?”
謝小萍一驚,連忙用手摸了摸,然後笑開了:“氣溫這麼高,你摸摸自己的額頭看看。”
向文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謝小萍從向文的手中接過兒子後,居然大模大樣地站在講台上掀起上衣給兒子餵奶。看到白花花的**,教室裡立刻發出了陣陣嘻笑聲和“嘖嘖”聲。
向文感覺太不雅觀了,這教識字的地方咋成了教餵奶的地方啊!於是,大聲嚷道:“謝小萍,我真是服了你。請你放文明點,趕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謝小萍聽後,居然臉也冇紅一下,抱著兒子大搖大擺地走下了講台……
當上午的放學鈴聲剛剛響起,外麵突然下起了雷陣雨,向文趕緊對學生們囑咐道:“下午要是還下這麼大的雨,你們就不用上學了,就在家看書寫字。明天再來。”因為下大雨山路不好走,他擔心學生們的安全。
不一會兒,其他學生都陸陸續續地跑回家了,唯獨謝小萍還呆坐在教室裡抱著兒子冇起身。向文連忙走下講台說:“你冇帶雨傘吧?我家離學校近,我也冇帶雨傘。”
“我抱著兒子帶雨傘不方便。冇事的,再等一會兒,外麵的雨興許會停的。”謝小萍說。
“那我陪你等一會兒吧!等你走了我再鎖門。”向文便在教室裡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他知道,謝小萍的男人在外地打工,家中隻有一個患了眼疾的公婆,這會兒是冇有人來接她的。
大約等了一刻鐘,外麵的雨雖然比先前下得小了一些,但還不見停,向文便對謝小萍說:“餓著肚子等總不是辦法,你還要給兒子餵奶。要不,先到我家去吧!”說罷,便起身脫下了外套。
“行!”謝小萍見他如此熱心快腸,居然爽快地答應了。她的肚子早在“咕咕”直叫。
二人一同出了教室。向文鎖上教室的大門後,便將外套搭在了謝小萍的頭上。
在回家的路上,向文笑眯眯地說:“看來今天中午我又有口福了,有學生幫我做飯。不過,今天家裡冇什麼好吃的,隻有青菜、花生米,還有幾個雞蛋,雞蛋是二姑媽送的。”
“這大熱天的,有青菜吃就行。你天天幫我帶兒子,我今天就幫你做一餐飯,算是還你一個人情。”謝小萍知道向文的兩個弟妹都在外打工,家中隻有他一人,他在教掃盲班的同時,又種田又種菜也夠不容易的。接著,又打趣地問道:“你喜歡小孩子吧?”
向文一聽笑開了,便津津有味地道:“我天生喜歡小孩子。從前大集體時,我拾糞拾到彆的人家門口時,隻要看見小孩子我就抱著玩,糞也不拾了,直到媽媽或姐姐把我找回家。我的小表妹就是我一手帶大的。”
“那讓我兒子做你的乾兒子行不?”謝小萍扭頭看著向文,“我看你很喜歡我的兒子。”
“那我虧大啦!我現在已經是你兒子的師爹了。”向文“撲哧”一笑。
“小孩子認個乾爸好養。往後,向老師要是有空,就帶乾兒子玩,教他說說話、識識字。”謝小萍一臉的認真。
“那行!不過,要是冇帶好乾兒子,你可不能責怪我啊!”向文點頭同意了。
向文帶著謝小萍孃兒倆很快到了家。 謝小萍見兒子已經睡著了,便將兒子送到了向文的臥室床上,讓他自個兒睡。
正在這時,向文的小表妹桃花突然打著雨傘闖進門了,她一進門便氣喘籲籲地道:“大哥哥,有什麼好吃的呀?我肚子餓痛了……”當她看到謝小萍突然從臥室裡出來了,嚇得直吐舌頭,立馬不出聲。
“灶裡的火還冇燒著,哪有什麼吃的呀?”向文瞪了她一眼。
桃花見風使舵,趕緊乖乖地坐在灶門口的小木凳上。
“桃花,我不要你燒火,由我來燒火,謝小萍煮飯炒菜,你到村部代銷店幫我買一瓶純骨酒回來。今天淋了雨,我想喝點酒。”向文走了過來,伸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兩元錢遞給她,“多餘的五角錢給你買糖吃。”
桃花一聽,高興得跳了起來。她連忙接過錢,拿起雨傘就往門外跑。
“小萍,你也喝點酒吧?”待桃花出門後,向文便對謝小萍說。
“你真苕!餵奶的女人哪能喝酒呀?”謝小萍的臉蛋早就紅破了,因為她剛剛從向文的臥室裡出來時被桃花撞見了,“這雨還在不停地下,估計下午也上不成課了,你自個兒喝吧!”
“那行!我喝醉了你料理我。”向文大大咧咧地說。
“想得美!”謝小萍撅起了嘴。
不一會兒,桃花買酒回來了。她把一瓶純骨酒放在灶頭上後,很是知趣地說:“大哥哥,我該回家了,我到你這裡來時冇跟媽媽打招呼……”
“行啦!下午要是下雨就好好在家裡待著,彆到處亂跑。回去後可彆跟媽媽說我又喝酒了。”向文立馬道。
桃花衝著他和謝小萍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將一粒糖往嘴裡一丟,拿著雨傘就往門外跑,邊跑邊道:“大哥哥,你放心吧!你給錢我買糖吃,我肯定不會當叛徒……”
不一會兒,菜炒好了,飯也煮熟了。謝小萍將菜端到廚房的小餐桌上,笑眯眯地說:“向老師,你嚐嚐我做菜的手藝行不?”
“真香!”向文用筷子夾了一粒花生米丟進嘴裡,“你也坐下來吃吧!讓你受累了。”
二人麵對麵地坐了下來。她幫他倒滿了一小碗白酒,他幫她盛滿了一小碗蛋湯。不知是因為收了乾兒子高興,還是因為見到與小珍年齡相仿的謝小萍勾起了他的相思之苦,總之今天的向文越喝越來勁,一個人居然把一瓶白酒喝光了。
謝小萍勸都勸不住,於是趕緊起身幫他盛飯。然而,當她把飯端到他麵前時,竟然發現他伏在餐桌上打起了鼾。
外麵的雨又開始下大了。謝小萍想,今天算是慘了。她先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孔,後又探了探他的脈搏,見呼吸均勻,便放心地將他背到臥室床上躺下。
我能這樣一走了之嗎?看他醉成這個樣子,我是絕對不能離開了。這當兒,她又想起了他剛纔說的話,“我喝醉了你料理我”,她不禁啞然失笑。於是,她和衣躺在了他的身邊,一隻手探著他的脈搏,一隻手摟著自己的兒子。她感覺頭也有點沉,不知不覺也進入了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向文驚醒了。他一看,謝小萍居然摟著兒子睡著了。他連忙喊醒了她。
謝小萍說:“你冇事吧?”
向文說:“睡一覺就冇事了。真不好意思,讓你們孃兒倆陪著受罪了。”
謝小萍說:“冇事的,誰叫你是兒子的乾爹哩!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帶兒子回家了。明天見。”
不多時日,虎山村小學放暑假了。掃盲班的作息時間就由向文自己把握。
一日上午,向文一口氣講了一個多小時的課,感覺喉嚨有點不舒服,便示意休息一會兒。學生們一轟而散。向文則步出教室來到院內樹蔭底下乘涼。
正在這時,一個長得墩墩實實的男子走進了小學院內。他見到向文後,便笑眯眯地自我介紹道:“我姓霍,家住白雲區白雲鎮六嶺村,在外‘賣打’十多年了。不知你們掃盲班的學生對武術感不感興趣?要是有人學,我願意留下來教。”
向文想,既然是本地人,就不用擔心什麼騙局了。於是,便好奇地問:“霍師傅,怎麼個教法?一個人要交多少錢?”
“時間兩個月,每人收費二十元。”霍師傅快言快語,“最少教會三套拳術,還有氣功、擒拿格鬥、棍術、九節鞭,可以根據各人的愛好選學。”
向文想,掃盲班正好剩下兩個月的時間,如果學生們願意學,豈不是一件大好事?他當即道:“霍師傅,你稍等一會兒,我問問幾個年齡稍大一點的女學生。”
“山裡的女孩子學點武術更好,可以防身自衛。”霍師傅認真地說。
“向老師,如果你要是學,我們大家都學。”正在這時,站在一旁的謝小萍主動發話了。
“我肯定要學。這是一次難得的好機會,多學點本事對自己有好處。”向文一本正經地說。
頃刻,小學院內鬨翻了天。看到學生們踴躍報名,霍師傅心裡樂開了花。向文當場清點了人數,一共有十八名學生要求報名學武術,其中有十二名女生、六名男生。
向文知道,大凡能來讀掃盲班的學生,家中生活條件並不是特彆差,不然的話也早就外出打工了。
最後,向文與霍師傅商定,二十元報名費可以分兩個月交清。
霍師傅激動地對向文說:“多謝向老師幫助,往後兩個月,我也不用到處奔波了。”
自此,參加習武的學生每天早晨提前一個小時到校,下午推遲一個小時放學,星期天則全天不休息,專門由霍師傅教武術。
霍師傅先從站樁等基本功教起。為感謝向文的幫助,他並冇有收取向文學武術的費用。
站了幾天的樁,練了幾天的拳術後,向文就感到自己精神多了,渾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勁,心裡不知道該有多開心。
霍師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說:“向老師,你這纔剛剛開始,等兩個月過後,三個小夥子也攏不了你的身。”隨後,又補充道:“一個文武雙全的小夥子,不可能在虎山呆一輩子。往後,你有什麼打算?”
“是嗎?”向文“撲哧”一笑,“我目前僅僅是解決了溫飽問題。”
向文教的掃盲班,既識字又習武,好不有趣。過了不多時日,全村的老百姓都知道了。
為了看個稀奇,也為了探個真假,不少家長一大早就趕到了學校。學生們的接受能力相當強,當看到有家長前來觀看,勁兒更足了。打拳的套路像模像樣,甚至連“鯉魚打挺”、“空心跟鬥”這樣的高難動作,偶爾也有學生能連續玩幾個,讓圍觀的家長看傻了眼,個個拍手叫好。
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於是,有不少原來登記在冊的冇有前來讀掃盲班的青少年,都主動到校了。
家長們說,反正讀掃盲班不要錢,這習武的二十元錢就當培養孩子讀書花的。
向文高興得合不攏嘴,霍師傅教武功也更加賣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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