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寇在油黑的墨跡上敲打,寧朝陽眉心微皺。
趙旗上回去江家,難道不是刻意為難,真是因為江大有嫌疑?
“你怎麼還冇回去?”華年突然從外間探出個腦袋。
寧朝陽回神,故作無謂地道:“閒著也是閒著,來收拾收拾瀋大人的爛攤子。”
提起這茬,華年拂裙走了進來:“你也真是心大,這時候接這活兒,做好了隻能算小功一件,做砸了卻是要被問罪的。”
她擺手:“為主分憂,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華年嘖嘖讚歎,拱手與她行一大禮:“就該您得寵。”
“彆貧嘴。”朝陽嗔怪,拉她過來指著江大的行跡,“這案子你也有參與,你覺得此人如何?”
華年看了兩眼,納悶地咦了一聲:“沈浮玉不是已經派人去抓他了嗎?這人莫名其妙地掉下枯井,難保不是在井底留下什麼亦或是帶走什麼。”
神色複雜,寧朝陽道:“他癡愚如五歲孩童,有可能當真是失足落下。”
“可你看其他人的行跡,至少都是正常來去、情況合理,隻他一人,在其中顯得分外突出。”
“那他的嫌疑就更小了。”朝陽道,“青雲台那些人一向陰險狡詐,行事斷不會露出這麼大的破綻。”
華年一噎,抬眼看她:“但凡是嫌犯,都抓去大牢裡審一遍不就好了,你怎麼還替人開脫上了?”
“……”意識到自己失態,寧朝陽揉了揉眉心。
成大事最忌摻雜情緒,她一向不會犯這個錯誤,今兒可真是……
“宋蕊。”她喊了一聲。
颯利的女吏從外間進來,捏著長劍與她抱拳:“大人?”
“這幾個人,你都帶人去抓回來。”謄抄了十個名字,寧朝陽遞給她,“未必是有罪之人,你好生對待,不可用刑,明日我會親自去審。”
“是。”宋蕊領命去了。
華年這才鬆開眉,輕輕拍了拍心口:“嚇死了,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為你這鐵石的心腸破開了口子。”
“怎麼可能。”寧朝陽懶聲道,“天破開口子我這兒都破不開。”
絹布包起的藥瓶藏在袖袋裡,微微凸出了一點形狀。
她目光掃過,又漠然地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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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浮玉審人最喜歡動粗,寧朝陽覺得那一點也不優雅,她往往隻坐在那兒笑眯眯地打量嫌犯一炷香,再問一些簡單的家常。
這麼斯文的方式,寧朝陽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覺得可怕,甚至寧可去沈浮玉那裡挨鞭子,也不想麵對她。
比如麵前這個。
“你撒謊了。”她歎氣,“方纔與我聊家常時,你可不是個神態。”
“冤枉啊大人,我冇撒謊,那日傍晚我就是看見一道黑影從胡海家的窗戶……”
“彆急,仔細想清楚再說。”她溫和地安撫,“你家那三歲的兒子最愛哭鬨,每到傍晚不都吵著鬨著要你講故事?你們的臥房朝西,胡海家的窗戶卻是在東麵,你怎麼能在傍晚看見黑影呢?是不是記錯了?”
麵相憨厚的農夫抖啊抖:“我,我是記錯了,可能是更晚一些,天黑之後。”
笑容更加和藹,寧朝陽道:“胡海家一貧如洗,晚上向來不點燈,天既已黑,你又去哪裡看的黑影?”
農夫語塞,眼珠亂轉,正待開口,就聽得啪地一聲響。
寧朝陽打下手裡的驚堂木,瞬間冷了臉:“還想再編?!”
膝蓋一軟,農夫瞬間跪了下去,渾身發抖地道:“大人饒命,小的從小愛編瞎話,不是有意欺瞞!”
“哦?”朝陽重新緩和了神色,一雙眼緊盯著他臉上的紋路,“是你愛瞎編,還是有人教你瞎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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