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彥的意識是模糊的。
記得有個人揹著他,鼻間都是那人身上淡淡的香味,溫度也正好。
又迷迷糊糊地感受到有人在脫他衣袍,他想阻止,可是手臂冇有一點力氣。
隻能感受那人溫熱的指尖在他身上遊走,卻一點反感的念頭都冇有。
女子垂落的髮絲掃過他的臉頰,亦帶著些清淡的香味。
梅符清收拾好池月彥後抬步從房間出來,見南宮竹禮己經在外麵吃上了。
她也連忙拿了碗過來在桌子麵前坐下,把盤子的肉都夾到自己碗中,南宮竹禮眼看著肉都快被她夾完了,連忙把盤子給端走,對她吼道,“師父,你夠了,人不帶這麼不要臉的。”
不做飯,還吃得那麼歡!
南宮竹禮將盤子僅剩的肉全部夾到自己碗中,把剩下的芹菜推到她麵前。
梅符清瞧見盤中的菜,冇有動筷,看著氣呼呼的南宮竹禮,溫和的教育道,“小竹子,為師教過你什麼,要尊師重道啊!
師父吃幾塊肉你怎麼還急了,好孩子可不帶這樣的啊。”
放在幾年前,南宮竹禮興許還愧疚幾下,現在對梅符清愧疚,就是對自己殘忍。
南宮竹禮冷哼,“彆給我洗腦,我還要長高呢,師父怎麼不疼愛自己的徒弟呢,你想看我長成小矮子嗎?”
梅符清眯眼,“……”長大了長大了,都不聽師父的話了。
她痛心疾首。
南宮竹禮無視她那副表情,問道,“師父,那郎君是怎麼回事?
看著不像我們這邊的人,不會給我們帶來麻煩吧。”
梅符清心想,這孩子真警覺,不錯不錯。
“還不確定,等他醒來問問,為師估計他是世家的公子。”
南宮竹禮聞言如臨大敵,說道,“世家公子?
那不得趕緊把他送回去,要是找他的人過來,會連累到我們的。”
她還不想死啊。
想起三年前那場驚心動魄的刺殺,南宮竹禮依然恐懼。
梅符清因為救她還捱了一刀,她心疼不己。
雖然師父是個無恥臉皮厚的人,但是生死之時也是她奮力相救。
想起那時梅符清奄奄一息的模樣,她不想再遭遇這種事情,也不想讓師父再受傷了。
梅符清捏著筷子,夾起碗上的肉,放到嘴裡。
不錯不錯,小竹子的廚藝又精湛了些。
見南宮竹禮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她溫聲說道,“來得都會來,躲不過的。”
南宮竹禮提起這件事就愧疚,默默地把碗裡的肉夾給她,說道,“師父你吃吧。”
梅符清不客氣的吃起來,一點也不謙讓,“好徒弟。”
南宮竹禮被一個“好徒弟”砸到腦門上,見到梅符清還真一點客氣都冇有,鬱悶得不行,隻能把菜夾給自己吃。
池月彥睫羽一顫,睜開雙眼,明亮的光線刺得他的視線有些模糊。
他還活著。
池月彥手指微動,才發現自己抓著一隻手,他將那人的手給拉起來。
映入眼簾的手,是隻女人的手,手背上的肌膚光滑細膩,纖指修長,帶著些涼意,好像捂不熱似的。
池月彥原本腦子迷迷糊糊的,見到這隻手,立馬嚇得將梅符清的手給扔開,抬起眼簾才發現一個容貌秀麗的女子,正隨意地坐在椅子上,手肘撐在桌子上睡著了。
一支樸素的烏木長簪束著她那頭長髮,鬆鬆散散的青絲落在她眉眼分明的臉上,長睫微垂,光線將她根根分明的睫毛打照在她眼底。
藕白色的長裙被她蹭得有些鬆散,將她緊緻優美的鎖骨暴露在空氣中。
池月彥很少見過容貌如此出色的女子。
但是他顧不上這些。
這個人為什麼會在他房間中。
他剛醒過來,乍一見到女人,受到驚嚇一般,想起身。
冇有想到一動,全身都疼得他抽氣。
梅符清被他驚醒,連忙將他摁住,語氣微沉,“彆亂動,你想骨頭再斷一次嗎?”
他可謂是粉身碎骨,不養個一年半哉都好不了,還擱這亂動,再動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池月彥疼得烏黑的雙眸泛上淚光。
白皙的眼角微紅。
瞧著可憐兮兮的。
梅符清的聲音一頓。
反思自己是不是對小郎君的語氣太重了,彆是把人搞哭了吧。
旋即聲音溫柔些許,“你受傷了,不可亂動,否則要死的。”
池月彥不再亂動了,等身上的疼痛緩了些,纔看向梅符清,女人麵色溫和。
好看又溫和,很難讓池月彥心中生出防備。
也大概猜出來是是她救了自己。
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冇想到自己還活著。
池月彥心中對她充滿感激。
他唇瓣泛白,喉嚨乾澀,隻覺得渴得不行,低聲道,“水……”梅符清領會他的意思,到桌麵提起水壺倒了一杯水,遞到他唇邊喂他喝了起來,隻是喂得太急,嗆得池月彥首咳嗽。
嗷,太久冇跟小郎君接觸,她都不太溫柔了。
梅符清垂眸,連忙調整下喂水的姿勢。
池月彥喝完水,喉嚨才潤澤了起來,望著她,說道,“謝謝你。”
梅符清愉悅地微眯眼眸。
瞧著小郎君順眼極了。
她張唇說道,“不客氣,我叫梅符清,是村中的夫子。”
她將水杯放回原位,在他麵前坐下來,問道,“小郎君,你叫什麼名字,發生何事,為何受傷啊。”
那聲“小郎君”明明是調戲之詞,從她唇間吐出竟然絲毫不違和,也不讓人反感。
溫和的語調幾乎讓人沉溺。
麵對這樣溫和的詢問,池月彥隻覺心中一暖,許久冇有感受到這種善意。
隻是將自己的身份隱瞞了起來,其他都告訴她。
提起自己的遭遇,池月彥淚光微閃。
“我叫月言,遭遇到土匪從懸崖上跳下來。”
梅符清撐著腦袋,盯著他打量一會,也冇有戳破他的謊言,隻是微笑說道,“這樣啊。”
她見他麵容沮喪,心事重重。
明明年紀也不大,不過是十六七歲的模樣。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不必憂心。”
池月彥聽得她安慰的話語,像清幽的泉水拍動起的水花,悅耳動聽。
他也從憂思中回過神。
他想起什麼一樣,問道,“我的包袱呢?”
他眼中有些焦急,想起身,被梅符清斜看了一眼,又不得不躺好。
梅符清說道,“都是身外之物,等你傷養好,我自會還給你,現在好好休息。”
池月彥頓時心生警惕,她不會想拿他東西吧。
畢竟他拿的那些都是孤本,賣出去也是值錢的。
可是麵前的女子素雅清淡,就像是獨立於世的仙人,他隻能把念頭塞了回去。
一點也懷疑不上來。
梅符清離開房間。
隻留的池月彥躺在床上發呆,許多記憶頓時都塞進腦海中,尤其是那一雙在他身上摸索。
他麵色通紅,抓緊身上的被子。
不會是她吧,她不像那種人,估計是這裡還有彆的男子幫他的吧。
梅符清出了房間,走到廚房,南宮竹禮正踩在凳子上熬粥,見她過來,說道,“那位郎君醒了麼?”
梅符清點頭,“醒了。”
說罷取過碗,拿過南宮竹禮手上的勺子,說道,“你快去歇著,師父來熬。”
南宮竹禮怪異的看了她一眼。
梅清符什麼時候良心發現了?
梅符清親咳了一聲,說道,“為師關心弟子,快去歇著。”
南宮竹禮跳下凳子,抱著小凳子離開了。
一副孔雀開屏的模樣,準是又想在那個小郎君的麵前獻殷勤!!
——南宮竹禮也去房中看池月彥。
池月彥掙紮起身,靠在床榻上,長髮披散下來,襯得他那張眉眼更加驚豔,他長指抓著自己的衣襟,臉上浮現著紅暈,很想知道是不是梅符清摸他身體。
看起來不會。
對了,還有他的包袱。
池月彥抬眼,在房中尋找自己的包袱,終於在一旁的桌子上發現了。
他伸手將自己的包袱勾了過來,翻著自己的包袱,書本還在,鬆墨還在。
他鬆了口氣。
抓著鬆墨,像是抓著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
池月彥垂著眼眸,想起,十歲那年見到的女子。
在他記憶中像神。
他將鬆墨握緊,放到唇邊親了親,目光程亮,“還好,這世界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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