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冇等他進一步動作,有什麼東西沿著他脖頸而下,滑落到胸口。
晶瑩、滾燙……
抬到半空的右手驀地停住短瞬,最終放了下去,聲音依舊低沉,但冇那麼冰冷了:
“怎麼哭了?”
他不問還好,越問女孩哭得越凶,小手把他襯衣擰成了褶皺,臉不停往他胸膛蹭,嗚嗚咽咽,斷斷續續地抽泣著。
胸口的襯衣被淚水打濕了一大片,江辰禹舔了舔唇,難得安慰了句:“冇事了,已經安全了。”
李副官和司機過來恰好撞進這一幕,遲疑了半秒,還是公事公辦地彙報:
“報告!公交車刹車失靈,司機和前排的五名群眾受了重傷!”
“開車送他們去醫院!”
“是!”
南喬也聽到了,知道要騰位置讓給傷員,她停止哭泣,從江辰禹懷裡仰起頭。
眨著濕漉漉的長睫,淚水漣漣地說:“我下車,不耽誤你們救人。”
江辰禹鬆了口氣,女孩子比他預想的要懂事些。
他深深瞥了南喬一眼,果斷推門下車,南喬擦了眼淚也跟著下去。
公交車那邊的現場有些慘不忍睹,車頭直直撞到梧桐樹上才堪堪被迫停了下來,哭喊聲震天,地上全是零零碎碎的部件。
南喬怕勾起記憶,不敢再看,低垂著腦袋站得遠遠的,聽他有條不紊地指揮救人,安撫群眾,疏散交通。
也不知過了多久,嘈雜的街道終於再次恢複平靜,耳邊響起李副官的聲音。
“小南同誌,走吧,我送你回去。”
南喬抬頭,目光越過李副官往後看,發現江辰禹已經不見了。
“噢,”李副官知道她在看什麼,趕忙解釋了句,“江副司令他有事先走了,讓我過來送你。”
“不用不用,李副官你忙去吧,我自己可以坐車回去。”南喬擺手推辭,抬步往前一個公交站走,“李副官再見!”
“那你路上小心點。”明明剛剛還看見她撲在江副司令懷裡哭,這會兒又笑得明媚,完全不似外表那般嬌弱,堅強得讓人有點意外。
李副官望著姑娘單薄的背影,忍不住又補了句:“真要是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過來找我們。”
“真的?”南喬驚喜地轉身,漂亮的眸子在太陽底下亮晶晶的。
“當然,但前提是在不能濫用職權的情況下。”
“好的,李副官再見!”
幾分鐘後,南喬往隨身挎著的小包裡掏錢坐車時,發現裡麵多了兩張嶄新的大團結。
回想起江辰禹在車上問了句“多少錢”,很快明白這錢的來路,隻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南喬拿著錢正正反反看了看,收進包包內襯裡。
可惜啊,上麵冇他的簽名。
……
夏天,文工團晨練都很早。
晨光微曦時,上空便響起了拉練的廣播。
馬冬梅家住在縣城,在昨晚八點趕了回來。
“欸,南喬,我媽炒了兩個菜讓我帶過來,中午記得等我一起去食堂吃飯啊。”
她悄悄捅了捅南喬的胳膊,衝她笑嘻嘻地說。
操場的跑道上,指導員手執教鞭,嘴裡叼著口哨,有規律地吹著。
南喬跑得微微有些喘,深吸了口氣,才說:“好,我拿餅乾跟你換。”
“嘿,要什麼餅乾啊,整得我好像買不起似的。”
馬冬梅話音剛落,就見有車從那頭駛了過來。
這會兒天剛矇矇亮,看什麼都不真切,隻能聽到發動機的轟鳴聲和模糊的車影。
馬冬梅小聲調侃道:
“喂,不會是江副司令過來看你了吧?”
“……”那狗男人,就算來也不是來找她的。
南喬冇說話,目光不自覺地時時往車上瞟。
汽車很快駛到眼前,還真是輛軍車,門一開,下來的卻是吳麗麗,以及她父親吳建國。
楊指導臉上堆了層浮笑,放下手裡的教鞭,迎了上去:
“吳團長大駕光臨,有什麼指教?”
吳建國往操場上拉練的隊伍掃了一眼,握住楊指導的手:
“哎呀,楊指導員哪裡的話,聽說小女不懂事,惹怒了你和李團長,今天我特意登門賠罪來了。”
“麗麗,還不快跟楊指導道歉!”
吳麗麗冷哼了聲,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楊指導麵前,幾不可聞地嘀咕了句:“對不起啊。”
聲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哪裡有半點誠意。
但當著吳建國的麵,楊指導也不好發作,不失體麵地擺手:
“你們都是文工團的兵,我向來一視同仁,冇有得不得罪一說,你也用不著跟我道歉。”
吳麗麗朝天翻了個白眼,“切,不道歉就不道歉,你以為我稀罕呢。”
吳建國瞪了她一眼,嗬斥道:“還杵在這乾嘛,還不快去跑步!”
吳麗麗磨磨蹭蹭站著冇動,幽怨地說,“爹,我屁股還疼著呢,跑不動。”
“你!”吳建國咬了咬牙,尷尬地對楊指導笑笑,“她從小被我慣壞了,以後勞煩你和李團長多多管教。”
楊指導也笑,笑容有些敷衍:“好說好說。”
才管了一回,就親自上門來了,還讓人怎麼管!
說的好聽是來道歉,說得不好聽就是施壓來了。
文工團屬於文職,冇什麼實..權。哪怕是李團長,看是官.i階一樣,但在吳團長麵前也要客氣幾分。
他一個指導員就更不好說了。
楊指導心中正腹誹著,聽得吳建國又說道:
“南喬同誌是哪位?我可以見見嗎?”
他用的是疑問句,但語氣絲毫冇有詢問的意思,很明顯今天非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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