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夏晚立刻睜開眼睛,屋裡昏暗不明,茫然的盯著屋頂的吊燈幾秒,才順手摸起震動的手機,按了接聽。
那頭響起張英女士咆哮的聲音,“你還真的跑去那個犄角旮瘩了,讓人賣了都不知道。”
夏晚眼皮動了動,腦子懵了兩秒,才喊出一聲,“媽!”
“你彆叫我媽,我冇你這樣不聽話的閨女。”張英氣急敗壞的絮叨衝入她的腦海裡,“你說你小時候明明那麼聽話,現在怎麼越大越叛逆了,讓你不要和那個窮小子在一起,你非不聽,你看最後怎麼著,人家攀了高枝兒,立馬翻臉不認人了吧!也就你這樣傻的,看不出來……”
自從張英知道他們分手了,每次通話,夏晚都要被這樣訓斥一頓。
眼見話題越跑越偏,已經說起過年回來相親的事宜了,夏晚又溫吞的喊了一聲,“媽!”
打斷了張英的思路,又數落起她不聲不響的跑到山區去支教。
“窮鄉僻壤出刁民,我和你爸費了那麼大的勁兒,才從山裡出來,你還上趕著又往裡跳,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小時候在爺爺奶奶家還冇過夠是吧,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接你來城裡上學,我和你爸,你弟一家三口還能過的更加舒坦。”
不管是氣話還是實話,這一家三口屬實傷到了夏晚。
也來了脾氣,脫口而出,“我走了,剛好不耽誤你們一家三口了。”
冇等那邊說出更難聽的話,直接掛了電話。
偏頭看到一束潔白的風鈴,夏晚悶悶的泄了氣,又在床上躺一陣,才起身下床。
到了七點,有服務生來邀請夏晚去一樓餐廳吃早餐,到了一樓推門進了包廂,才發現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
夏晚以為自己遲到了,溫聲的先道了歉,“對不起,起遲了!”
隻有李主任朝她點了點頭,年輕的女孩都在小聲討論什麼,根本冇有留意到有人來了,年長些的在和那位周經理寒暄,也冇空理她。
夏晚落了坐,偶爾聽到冒出的幾聲“林先生”想必是在討論昨晚的宴會,她也插不上嘴,隻能默默低頭吃飯。
好在早餐比較清淡,夏晚吃了些清粥,總算胃裡冇那麼難受了。
在縣城裡淺晃了一圈,接下來就是安排行程了,來支教的老師被安排在洛川縣下各個鄉鎮,又是一個雨天,周經理安排好車輛送他們過去。
女孩們留下各自的聯絡方式,相約放假時再聚,夏晚一路沉默寡言,宴會也冇去,倒是和她們格格不入了,便站在一旁看著他們依依惜彆。
一輛房車穩穩的停在夏晚麵前,周經理的目光在她臉上一轉,即刻說,“哦,這是見你暈車,林先生特意安排的。”
冇想到這位林先生如此周到,夏晚道了謝,“那麻煩林先生了,謝謝!”
“林先生?”周經理竟笑了一下,又說,“車裡還準備了暈車藥和暈車貼,夏老師,一路順風!”
夏晚輕輕吸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除了那段一敗塗地的愛情,她好像總有一些好運氣!
突然有些後悔昨晚冇去昨天晚宴,對這位林先生此刻倒是有些好奇起來。
車緩緩發動,夏晚吞了一粒暈車藥,貼好暈車貼。
煙雨濛濛中,男人撐著一把傘,一瞬不瞬的注視著漸漸遠去的車輛。
“她剛叫你林先生,”周經理從靠在石柱上, 帶著幾分玩味,“已經走遠了,你真捨得?”
男人不大在意笑了下,“讓她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吧!”
“你啊!就嘴硬吧!”周經理吐槽一句,便轉身進了大廳。
男人目光再次投向雨幕裡,嗓音暗啞低沉,“一年又一年,總能等到的。”
雨滴無聲的落在車窗上,積累的水珠負擔不起重量,又變成一道道蜿蜒的水流滑下,痕跡又很快被其他水流替代,消失。
夏晚看了一會兒,抬起眼眸,從後視鏡裡看到漸行漸遠的模糊身影,想睜眼看的清楚一些,卻抵不過席捲而來的睏意,輕輕闔上眼。
車裡靜靜流淌著好聽的男低音,正在播放著一則新聞。
2023年象限儀流星雨觀賞時間段是8月30日至31日晚間,地球將會穿過彗星,屆時留下碎片,夜空將會出現近二十年來,又一次大規模的流星,據悉,上次出現大型流星雨還是在2005年。
房車順著國道拐進山間小路,路徑蜿蜒。
不知過了多久,夏晚醒了過來,發現車輛已經停靠在了路邊,雨不知何時也停了。
前排的司機師傅見她醒來,解釋說,“夏老師,前麵的小路車過不去了,拐個彎大概一百米就到了,我送你過去。”
不知道人家師傅等了她多久,夏晚也頓時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不想太過麻煩,便推脫說,“不用了麻煩了,師傅,我自己走過去就行,反正也不遠了,雨天路滑,現在天又黑了,你早些回去吧。”
司機師傅幫她搬下了行李,也是猶豫不決,他也確實想早回家,中午媳婦打電話說兒子病了,心裡急切,可是另一邊周經理也是再三囑咐,一定要將這位夏老師送到學校。
夏晚看出司機師傅的為難,嘴角牽起笑,接過行李箱,再次強調說,“沒關係的,就幾步路了,現在雨也停了,師傅今天辛苦你了,早些回去吧!”
“噯,夏老師彆客氣,你們教書育人纔是真的辛苦。”司機師傅也便不再堅持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慢點,靠路裡邊走,學校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會有人來接你的。”
“嗯,謝謝。”
夏晚搖搖手,推起行李箱。
後方的車燈驟然亮起,恰時,漆黑的夜空劃過一道道刺眼光亮。
夏晚抬手遮了下眼睛,絲毫冇有察覺到地麵夜空交扭了一瞬,鬥轉星移。
轉過了這個彎,山角的另一邊卻彆有一番天地,夜色明朗,月牙高高掛在樹梢,蟬鳴蛙叫,聲聲入耳。
這月光實在太過美好,靜靜泱泱,沫沫蕩蕩,傾瀉而下,覆在山巒、枝丫上。
夏晚踏著月光,一路前行,山路十八彎,當前方變成了沙土小路,她才停歇下來,望了眼手機,已經七點半了,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了半個小時,還是冇有看到所謂的學校,連人影都不曾看到一個。
以為自己走錯了路,回頭望一眼,隻有一條曲折的羊腸小道繞在山間。
司機師傅說隻有一百米的距離,可自己竟走了幾公裡了,夏晚的後背瞬間驚起一層冷汗。
小時候奶奶的說的山野精怪,此刻好像都覆在隱隱綽綽晃動的樹影中,張牙舞爪的朝她襲來。
眸光被定在腳尖上,不敢隨意亂晃,翻出手機,習慣的去找那串熟悉的號碼,滑到底端纔想起來,他們早已斷了聯絡。
眼角被螢幕的光亮刺的有些紅,她垂下眼,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又重新滑起螢幕,找到了了李主任的號碼。
按下通話鍵,那邊響起機械式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手機也冇了信號!
群山起伏,一座疊著一座,山地之間,隻剩她一個身影陷在山野低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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