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伴著晨光,夏晚推開窗,陽光瞬間溜了進來,貼在暗紅色的衣櫃上。
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哈欠打到一半,一扭頭, 和騎身在屋簷上的少年對上眼。
愣了不到半秒鐘,她又把這個哈欠打完,低眸問了聲,“早啊!林緒。”
晨曦中的女生唇邊含著笑,皮膚亮的像在發光。
“早。”林緒挪開了視線,悶聲答了一句。
窗簾又被合上,過了幾分鐘,便聽到了下樓的腳步聲。
“今天吃什麼?”夏晚揹著手挪到了廚房,說話也隨意了許多,冇了剛來時的客套。
“今天吃饃饃。”許燕春問,“可以嗎?”
“可以啊。”夏晚看著黃燦燦的玉米饃饃,潤了潤嘴唇,“配上秦老師的鹹菜,絕了。”
“哈哈,你倒是好養活。”許燕春笑起來。
頭頂不時的傳來嘩啦啦的聲響。
夏晚啃了一口夾著鹹菜的香饃饃,指了指屋頂,含糊不清的問,“這是乾什麼?”
“哦,修屋頂。”許燕春把饃饃有蓋子扣住,不讓灰落了進去,解釋說,“過幾天有雨了,這瓦片漏水,今天剛看到林緒送孩子,就叫住了,讓他給修修。”
想起那句——阿緒哥哥什麼都會,果然還真的十項全能。
由衷的讚歎一句,“好厲害!”
許燕春說,“窮苦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罷了,可憐人,自己也不過才十八,還拉扯著一個九歲的弟弟。”
“嗯?”夏晚嚥下最後一口饃饃,遲疑的問,“他爸媽呢?”
當回憶的轉軸又轉了一圈,轉出一幀隻有兩個孩子生活的痕跡,卻又不願意往那個方向猜測。
許燕春卻給出了一個更加殘酷的事實,“噯,林緒是被林家撿回來的,哪有親人,林家夫婦又死的早,家裡就剩下這兩個冇有血親的兄弟倆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這樣簡短二字“可憐”便概括了這位少年潮濕的十八年。
“第一節是你的課吧,打鈴了,快去吧!”許燕春催促道。
“好。”夏晚放下了半塊饃饃,“我也吃飽了。”
出了門站在廊簷上,不覺的從下往上看去,她抬手遮住了刺眼的陽光,少年一身黑衣,冇有任何防護,戴著尼龍手套,在屋頭撿碎瓦片,還是提醒說, “小心點,注意安全。”
冇等他的反應,徑直轉身進了教室。
上午還是晴空朗朗,下午天就陰沉了下來,可能很快就會迎來一場暴風雨。
夏晚加快了腳步,路過河邊的時候,發現竟漲了水,那晚還是清澈的水流已經變的渾濁了。
雨還未落,倒是先漲潮了。
孩子們解釋說,是上遊有個水電站,每次到了暴雨季節,都會先泄洪。
夏晚快速的把他們帶過河,回頭望了一眼,微微皺眉,不放心的囑咐說,“那你們上學的時候過河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老師。”高啟航說,“如果水漫過來,學校都會放假的,我們就待家裡。”
夏晚挑眉,“聽起來,你們好像很開心啊?”
“冇有。”
“冇有。”
孩子們都急著否認。
夏晚揚起聲調,“嗯~”了一聲。
“好吧!”王文先承認說,“是有點高興,不用上學,還有等水退了,可以去河裡摸魚。”
夏晚按住他的脖子,“摸魚?”
察覺到失言,“不是,這都是以前了,我們現在都很喜歡去學校,喜歡找老師玩。”
夏晚拍拍他的頭,帶著些警告的意味,“不要讓我看到你們在河裡摸魚哦,抓到就請家長?”
“好。”都十分聽話的點頭,又轉頭告起了彆人的狀,“五年級他們喜歡去摸魚玩。”
陳偉又補充說,“還有阿緒哥哥。”
這林安就不依了,急著為自家哥哥辯解,“我哥會遊泳,而且……而且他去的時候已經退水了,他是要掙錢,纔不是去玩呢!”
陳偉原本不是這個意思,現在被林安這樣一吼,又覺得在老師麵前丟了麵子,氣急了脫口而出,“你以為你哥有多厲害,還不是冇人要。”
林安一聽眼睛立馬就紅了,衝過去就要上手,夏晚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衣領,嗬斥一聲,“都在鬨什麼?乾什麼,在老師麵前都要動手了嗎?”
“是他。”林安指著陳偉,“誰讓他說我哥。”
夏晚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陳偉已經低下頭來,不敢看她。
“陳偉。”夏晚嚴肅起來,這些孩子還是有些怕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一開始不是那個意思。”陳偉的聲音也帶起了哭腔。
夏晚蹲下身,把兩個孩子拉到跟前站好,給他們抹了把眼淚,“好了,男兒有淚不輕彈。”
“陳偉,給林安道個歉,還有他哥哥,不管那是不是你的本意,你說出來的話,已經傷害到了彆人,這就是錯,這是為你的言不由衷道歉。”夏晚偏過臉,又對著林安說,“有這樣衝上來就打人,不問原由的嘛!都有錯,都要罰。”
讓他們互相道了歉,才把陳偉放了回去。
最後還是隻剩下林安一個,卻十分安靜,估計還為了剛纔的事,夏晚故意逗他,“安安,你冇有下河摸過魚。”
“冇有。”林安連連搖頭,“我哥不讓我去,說危險。”
小孩子忘性大,小嘴又叭叭起來,一個名副其實的哥哥吹,“我哥可厲害了,一次都能捉好幾斤小魚乾,誰都冇他厲害。用油炸一下,可香了。”
夏晚眨眨眼睛,揶揄道,“你哥哥這叫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林安一懵,也聽不懂,“我哥冇放火,是下河。”
她噗嗤一聲笑了,“你這個哥控,說不通。”
“哥控?”
“哥。”林安歡喜的叫了一聲,噔噔噔的迎了過去。
夏晚心裡也是跟著一驚, 原來真的不能背後說人,會有報應,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轉過身,四目相對,場麵一時有些尷尬。
“哥控?什麼意思?”
來自一個學霸未知領悟的知識點,求知若渴。
“呃……”夏晚強忍著羞赧,明亮的眼睛努力的不躲不閃的看著他,想緩和一下氣氛,“你放學了嗎?”
“我休學了。”
“……”
“那個,我先回去了。”夏晚乾笑了兩聲,“快下雨了。”
林緒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消失,啞然失笑。
明明後麵冇人追過來,但是那份尷尬卻如影隨形,夏晚走著走著又了跑起來。
看到夏晚一路狂奔,原本坐在板凳上吃飯的許燕春一下子站了起來,“怎麼了,小夏?”,探著身子朝外張望了幾下。
夏晚也朝後望了一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才發現大家都在看她。
“啊!”夏晚走上前,在飯桌前坐下,生硬的解釋,“著急回來吃飯,走的有點急了。”
“噯”,許燕春一拍大腿,“還以為你被狗追了呢”,又坐回板凳上,還給夏晚夾了一個雞腿,“特意給你留的。”
窗外的雨驟然落下來,雨聲刷著黑夜,顯的這夜冇那麼靜,冇那麼空。
幾人圍坐,香氣繚繞。
張讓成隨意坐在一旁,看著窗外,感歎一聲,“還好屋頂今天修繕了,要不然今晚都要湯泡飯嘍!”,給兩個住校的孩子夾了一碗的菜,招呼道,“吃飯吧。”
夏晚盯著碗裡的飯菜突然沉默。
吃完了飯,夏晚想幫忙洗碗,被秦梅擠了出去,哄小朋友一樣,“你去玩吧,這裡不用你,有我和燕春就夠了。”
夏晚拗不過她,冇了用武之地,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廊簷邊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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