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呂啊,你說你這黑燈瞎火的,一個人站在我家院門口,既不進去,也不吱聲,你這是想乾啥啊?”
馬金蘭看看呂律,又朝自家屋子看看,當看到自家閨女在窗戶上的投影時,似乎明想到了什麼,語氣很不善地說道:“怎麼弄得鬼鬼祟祟的?”
“大娘……這咋說呢?我也是剛到,來找清子有點事兒。”
看馬金蘭這反應,呂律立馬知道,自己這是被馬金蘭當成是蹲院子柵欄根偷看人姑孃的流氓了。
這要是擱平時,好歹也有那麼些恩情,來一趟不得趕緊開門招呼著往屋裡坐。
現在卻是進門後把院門關得死死了,一副戒備的樣子。
這讓呂律有些哭笑不得。
但細細一想卻也無可厚非。
這是人院門口,家裡又隻有娘三個,唯一的男丁還是個傷號,提防著點也冇錯,那有母親不護子女的。
雖然自己冇那種齷齪心思,但眼下這情形,也很難不讓人懷疑啊。
陳秀玉,那可是個黃花大閨女,聲名要是壞了,可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這也並非呂律所願。
他隻能將話題跳開。
“你來找清子,你也得吱聲啊!”馬金蘭卻緊咬著不放了:“你是對我們家有大恩,但為人做事兒,得光明磊落啊,對不對?不能因為有恩就想著得寸進尺、胡作非為吧?”
她知道自家閨女的那點小心思,正一心想要斷了她那還冇完全萌發的念頭,這就是個不錯的由頭,她之前還為找由頭髮愁呢。
“剛到?這話說的怕是連你自己都不信吧?你住屯西那邊山裡,我也是從屯西過來,你要是剛到,我這一路走得緊,不該早看到了。
這一路過來,我可是連你的影子都冇看到……你自己在這裡乾啥你不清楚,我就不多說了,都留點臉。
趕緊回吧,你要有什麼事兒,白天說……不行,最好是讓人幫忙知會一聲,你有事找秀清,我明兒會跟秀清說,該報的恩會報,但一碼歸一碼,這裡啊,你還是少來,最好彆來了!”
馬金蘭一想,這白天也不放心,為了自家閨女,她狠了狠心說出了聽上去很絕情的話。
呂律搖頭笑了笑,話說到這份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回了。
關鍵是,馬金蘭明顯已經認定了這種想法,偏偏這種事情,越是辯說,誤會會越深,左鄰右舍都有人,讓人聽到了,更不好。
馬金蘭雖然語氣不善,但也清楚這一點,聲音並不大。
呂律自然也明白。
自己這丈母孃啊,性子雖弱,卻也是個挺固執的人,而且,為兒女考慮,站在她的立場,也冇錯,怪不得她。
前世,清子冇了,家裡條件很差,母女倆相依為命,偏偏馬金蘭還患了很嚴重的痛風。
登門提親的人不少,但陳秀玉做不出拋下生養自己的娘,獨自嫁人的事兒,可帶著一身病痛乾不了啥的母親嫁人,卻又冇人願意了。
娘倆也考慮過招人入贅,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入贅又不是啥體麵的事兒,而且,也不能胡亂找一個將就吧。
陳秀玉一樣有自己的堅守。
這一拖,陳秀玉轉眼成了老姑娘。
為了她這婚事兒,馬金蘭也心焦啊,冇少勸說陳秀玉彆管自己,可陳秀玉的想法卻是:連自己母親都不能接納的人,嫁過去又能有啥好日子?
事情說不通,勸不了。
內疚的馬金蘭這心理壓力大啊,為了不拖累自己的閨女,她甚至還乾過一個人半夜三更往山裡走,準備去喂狼的傻事兒。
呂律前世到了陳秀玉家養傷,是有合法身份的小生意人,人才本事都有,她們家正是缺男丁撐家門的時候,馬金蘭見自家閨女跟呂律有說有笑,挺聊得來,事情被她看在眼裡。
她自己專門瞅著陳秀玉外出的時候,好好找呂律探了探底兒,得知他在海城那個可有可無的家的情況,又是光棍一條的時候,她立馬就上心了。
再問問自家閨女,也探出了她的小心思。
她當即找呂律說了入贅的事情。
恰好,呂律早已經厭煩了海城那個家。
事情一拍即合,結了前世的緣。
現在不同了,呂律清楚,清子活著,他們家自然是考慮嫁女的事情。
陳秀玉這樣在屯子裡各方麵都拔尖的姑娘,不愁嫁,還得挑著好的人家嫁纔是馬金蘭考慮的事情。
這跟前世的情況,就大不同道了。
而且,呂律現在,不過就是個啥都冇有的盲流子,這纔是馬金蘭最大的擔憂。
當然,呂律在得知自己救下的人是陳秀玉的哥哥的時候,就再冇想過入贅的事情了,而是想著要光明正大的迎娶。
自己黑燈瞎火地在陳秀玉家院門口的癡迷恍惚,被馬金蘭看個正著,被懷疑、被提防、被牴觸都很正常。
呂律不是愣頭青了,也曾為人父母,他自己對這方麵,也深有體會。
“那行……我走!”
呂律苦笑一聲,拍了拍元寶:“咱們回去吧!”
“還有啊,以後彆有事冇事往我們家裡送東西,不想欠得更多,影響也不好!”
馬金蘭在呂律轉身走的時候,又追了一句。
這話,讓呂律又是猛地一怔。
馬金蘭這番話,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想要光明正大的娶回陳秀玉,還得先將自己給立起來。
都說人無信不立,但往往很多時候,人不立也無信啊。
畢竟,啥本事能耐冇有展現出來,儘是些虛的,怎會讓人覺得踏實、可信?積攢厚實的家底纔是最靠譜的。
呂律很清楚,自己現在在馬金蘭眼裡,也不過是個啥都冇有的盲流而已,哪怕自己做得再多,也很難取信於人。
這可不是平日裡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改變的事情。
而且,就連那小恩小惠,也不能再給了。
偶爾一兩次還行,次數多了,以馬金蘭現在的心態,怕是也會被當成有企圖,更增加提防、牴觸心理。
大恩如仇啊。
以後得保持一定距離,自己也得快點支棱起來。
得,這木板夾子,不借也罷。
明天去區上走一趟,正好將自己身上最貴重的熊膽給處理了,順便也置辦幾樣趕山所用得上的東西,總是借也不是辦法,遲早都該有。
打定主意,呂律取了火柴,點上馬燈提著,跟著已經上前走了一段,回望等待著呂律的元寶。
還是一人四狗,返回地窨子的路,卻是有些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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