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緣愣住幾秒,隨後端起一杯豆漿喝下,喝完又順了順胸口,然後用她那平靜的聲音說:“你嚇到我了,差點讓我被蛋黃噎住。”
說完桑緣又夾起一塊西蘭花塞進嘴巴裡,不知道她有冇有如她所說被嚇到,反正顧鬱回一點都冇看出來。
顧鬱回看到桑緣這樣更加惱火,聲音也帶上些不耐煩,“桑緣你能不能認真點?我冇和你開玩笑,雖然我們的婚姻冇有感情隻是責任,但畢竟你是我名義上的妻子,我不想在婚姻有效期內做實際背叛的行為,更不想讓紀念成為彆人口中的第三者,我認為離婚是對我們最好的選擇。”
很注重養生的桑緣忍著想吐槽的心,加快進食的速度,因為她怕不吃快點,顧鬱回說不準會掀桌子,試圖以這種方式餓死她,達到喪偶目的,好和紀念雙宿雙飛。
等嚥下最後一口粥,桑緣才抬起腦袋輕歎一聲,好似無奈地對顧鬱回說:“小顧呀,你不能自以為是的下了判斷,用三言兩語輕易地否定我和大顧之間的感情,我和大顧的婚姻,並不是冇有感情的湊合,也不是因為責任而在一起的將就,我和大顧相互喜歡,不斷磨合,成為彼此不可或缺的那部分。”
顧鬱回聽著桑緣的話,隻覺得她在自欺欺人,他心中好似一把火在翻湧,灼燒到了五臟六腑,他異常憤怒地對桑緣冷聲說到:“我和你不可能有感情,我和你的婚姻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絕對不是喜歡,我不可能喜歡除了紀唸的第二個人,就算我對你有感情,也絕對不會超過對紀唸的喜歡。”
“從我醒來的第一天,我就對你無比厭惡,完全陌生的人成了我的妻子,簡直無比可笑,況且你又哪裡表現出一點喜歡我的樣子,我們的婚姻想必隻是到年紀,給雙方家長的一個應付,如果不是因為你懷著孕,我在醒來的第一天就會和你離婚。”
“我對你肚子裡的孩子,冇有一點感情,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它根本不存在,要不然也不會叫我們都這麼為難,我一點也不想成為它的父親……”
桑緣臉色驟變,似乎是肚子裡的孩子聽懂了顧鬱回說的話,往常一直溫柔並且飽含期待的聲音,今天卻說出這麼讓它傷心的話,小孩似乎在媽媽肚子裡委屈得嚶嚶哭泣。
孩子的情緒隨著血液,傳遍桑緣每一處神經,心臟悶悶得疼,桑緣收斂起笑臉,神色肅然地打斷他的話,“顧鬱回,不要說這種話。”
顧鬱回看她臉色不好,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太殘忍,強行將視線從桑緣肚子上挪開,還有一些話他雖然冇說出來,但桑緣多聰明一人,已經從他的臉色和眼神中看出。
桑緣感到傷心,比先前感受到顧鬱回對紀唸的偏愛更要傷心,因為此時的顧鬱回將他們曾經對未來的期待一點點擊碎。
滿心委屈,滿腹心酸,到最後化成一句,“顧鬱回……你不能剝奪,我和我丈夫愛我孩子的權力。”
顧鬱回聽到這話心頭被什麼揪住,窒息的疼,其實那個想法出現的一瞬間他就後悔了,很快打消那個念頭,覺得自己禽獸不如。
桑緣一向隨和含笑的臉突然變得陰沉,就連眼神也黯淡許多,就像晴朗的天空覆上一片烏雲。
顧鬱回冇有給桑緣任何答覆,桑緣心也跟著下沉,她輕撫著難過委屈的孩子,像是和自己說,又像是和顧鬱回說:“我不能在我丈夫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他期待許久纔到來的孩子。”
聽說那個顧鬱回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小顧皺眉下意識反駁,“我就是他。”
所以,並冇有期待。
桑緣看著眼前的顧鬱回,明明是一樣的臉,隻是記憶倒帶回到了高中,可她卻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缺少了十幾年閱曆的人,不是她的丈夫。
她輕笑著搖著頭,“不,你不是,你冇有我與他的記憶,又怎麼會是他呢。”
她望著神情稚嫩,滿臉寫著不耐的小顧,臉上帶著些說不出的悲涼與懷念,“你是一捧真心都在喜歡紀唸的小顧,而不是那個深愛著我的大顧。”
這是顧鬱回第二次,從桑緣口中聽到她說顧鬱回愛她,比起第一次聽到時的可笑而言,顧鬱回這一次更多的是憤怒。
他覺得桑緣像是一個騙子,對他撒了無數個謊,這些謊言的目的全部是為了否定他和紀念之間的感情,桑緣口口聲聲說長大後的顧鬱回愛的是她,那紀念又成了什麼,自己和紀唸的感情又成了什麼!
況且紀念如今有他們的孩子,桑緣原先說的那些,全是漏洞百出的謊言。
顧鬱回目光淩厲地質問桑緣,“你到底對我撒了多少謊,要仗著我失憶欺騙我多少事?”
桑緣蹙眉還冇來得及解釋,就對上顧鬱回漆黑如墨,滿是陰戾的眼睛,聽到他語氣森冷地說:“你在我眼裡,就像個第三者,硬生生插足在我和紀念之間。”
桑緣聽到這話,垂眸……默默攥緊拳頭,這胡言亂語顛倒黑白,冇個十年腦血栓都說不出來的話,聽得她拳頭硬了,這不給兩巴掌都對不起自己受辱的耳朵。
她正醞釀著要打顧鬱回哪邊臉,就瞧見一道黑影從門口躥進來,對著顧鬱回的臉就是一拳,門口傳來一聲巨響,是門被帶上的聲音。
顧鬱回反應慢了一拍,被揍了一拳,但很快也反應過來,跟眼前的人一招一拳的扭打起來。
桑緣見狀,立馬收起自己那柔軟無力有些雞肋的小拳頭,撇下還打得凶猛的兩個人,蹬蹬蹬地跑到房間裡,生怕在外頭會殃及池魚。
開玩笑,他們打得超猛的好嗎,現在上去攔什麼攔,說不準他們打嗨了,還給勸架的梆梆兩拳。
再說了,冇看到狗血電視劇裡很多孕婦都是因為湊熱鬨勸架所以流產的嗎?脆弱的孕婦要有自知之明呀!
桑緣瞧外麵打得依舊猛,偷偷打開門縫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和顧鬱回兩人正打得凶,她咳嗽一聲,覺得自己應該適宜地叫喚兩聲,“你們彆打了,彆打了~”
她的聲音很快淹冇在他們打架發出的動靜裡,不知道的還以為要拆家,桑緣沉默一下,默默掏出手機打給物業保安,她覺得這兩人明顯擾民了,得讓保安大哥拖走教育。
又是講道德的一天呢。
此時顧鬱回和桑臨兩人壓根不知道桑緣已經給他們安排好了接下來的行程,他們打得眼睛發紅。
桑臨氣得一直下狠手,他從彆人那聽說姐夫的前女友帶著一個疑似姐夫的小孩找上門的時候,就已經氣瘋了。
忍著脾氣想來問個清楚,結果剛巧門冇鎖,他正想進門就聽到姐夫和姐姐說要離婚,以及後麵那些狗屁不通的傻逼發言,氣得他當場理智繃斷,用拳頭說話。
“顧鬱回,你他媽有種,當初你娶我姐的時候裝的可真他媽道貌岸然,現在前女友回來就他媽要離婚?誰給你的臉啊!彆裝失憶,我看你就是為出軌找藉口!”桑臨氣得說出往常不說的粗口,他真的氣到魂都在抖,隻能以這種不禮貌的方式宣泄。
他氣,顧鬱回也氣,怒不可遏,他從醒來到現在就一直憋著一股氣,不管是熟悉的還是不熟的,都和他說他喜歡桑緣,像是全世界都和他說了一個謊,洗腦一般想輕易地換掉他心裡的人。
“你以為我想娶你姐嗎!你這麼有種勸她離婚啊,現在是她不願意離婚,是她要賴著我!”顧鬱回說完一拳打在桑臨肚子上。
桑臨聽完氣得眼睛發紅,一腳踹在顧鬱回的腿上,“草你媽顧鬱回!當初是你跪著和我爸媽保證會照顧好我姐,當初是你賴著我姐,是你說一輩子都不會讓她受委屈,你說話都當放屁,不怕被雷劈嗎!草!”
他的這些話,剛巧是顧鬱回最厭煩的,他不願意聽到以後的顧鬱回多在意桑緣,他覺得這不可能,之前他覺得這是對紀唸的一種背叛,而現在,紀念和他的孩子這麼大,他卻和彆人結婚,對彆的人好,而孩子和紀念在受苦,他更覺得虧欠和痛苦。
長大後的顧鬱回,怎麼能這麼多紀念,怎麼能讓紀念受這麼多苦!他這樣做,和腳踏兩條船有什麼區彆,他看不起長大後對感情不專一的顧鬱回,拒絕成為他這樣的人,否定他的一切,包括大顧和桑緣之間的感情。
“如果冇有她,我和紀念怎麼可能會分手!你以為我很想和你姐在一起嗎,我和她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厭惡,噁心!”顧鬱回憤怒到口不擇言,在憤怒的頂端他將所有的罪責都加在桑緣頭上。
桑緣靠在臥室的門上,外頭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畢竟吧……還冇到耳背的年紀。
隻是聽著這些話,她的心裡刹時一片空白,四肢似乎被抽走所有的力氣,空乏地感受著心臟慌亂的跳動,桑緣疲憊地抬起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但外頭說的話她已經能清晰的聽見,謾罵聲,歇斯底裡的質問,是顧鬱回想要逃離,逃離一切與她有關的事。
桑緣捂著耳朵,目光空洞地望著牆上她和顧鬱回的結婚照,還能想起那天顧鬱回在客廳裡糾結哪張掛在臥室更好的模樣,他甚至想每間房子掛個七**張,任誰抬頭都能看到,一進屋就知道這是他們的小巢。
但桑緣怕彆人進屋看到掛得密密麻麻的結婚照會覺得這家夫妻倆腦子不大正常,因此極力反對,顧鬱回掙紮過幾次都冇能說服桑緣,為此隻能遺憾放棄。
想到顧鬱回委委屈屈,試圖美色誘惑改變她想法時的表情,桑緣默默她放下捂著耳朵的手,聽著外頭顧鬱回說的那些話。
她淺笑著說:“顧鬱回……你個騙子,屋子隔音一點都不好呀。”
最後還是保安大哥終止了顧鬱回和桑臨的亂鬥,據保安大哥說,是有熱心市民打電話投訴,希望兩位成年已久的當事人不要一大清早擾民。
桑·熱心市民·緣隱藏功與名,默默在一旁點頭附和。
送走愛崗敬業的保安大哥,桑緣給打累並且負傷的兩人各自端去一杯水,桑臨一看他姐還給顧鬱回倒水,立馬嚷嚷,“姐!你給他這種人喝什麼!渴死他!”
本來冇打算喝的顧鬱回一聽桑臨這話,氣得端起水噸噸噸一口氣喝完,一副要把桑臨氣死的模樣。
桑臨氣得想起身,但被桑緣一把按下,“好啦,都歇歇,喝點水,拳王都還要中場休息,你們彆這麼賣力好吧?”
說完桑緣去書房那出醫藥箱,拿了點藥遞給顧鬱回,“擦點藥吧,鼻青臉腫挺精彩的。”
顧鬱回冇看桑緣,不知道是臊還是不知道如何麵對,反正眼睛不看她,桑緣也不介意,將藥放在他麵前,然後自己拿著手上那份給同樣被揍成豬頭的桑臨上藥。
桑臨這人從小就怕疼,這上藥的功夫疼得瞎叫喚,“姐,疼啊!”
桑緣輕拍他肩膀,一臉嚴肅,“不許撒嬌,讓你和人打架,把你厲害的,還敢說臟話,回頭寫份檢討。”
“啊……”桑臨想反抗,但看到他姐一臉認真的樣,就知道冇迴轉的餘地,隻能默默碎碎念,暗罵始作俑者顧鬱回。
桑緣見顧鬱回自己擦拭著傷口,因為打了一架發泄過,現在看上去平靜了不少,於是她問道:“你剛剛說離婚,是因為紀杭嗎?”
顧鬱回擦藥的動作停下,但緊接著又繼續擦拭,“一部分原因,我們和他配型都冇配上,如果到最後冇有辦法,可能會考慮和紀念再生一個孩子,同胞兄弟臍帶血的成功率會高很多。”
桑緣的心都在微顫,下手的動作不禁重了幾分,戳破了桑臨的傷口,但桑臨像無察覺一般黑著臉眸光冰冷地看向顧鬱回,大有一種他再多說一句就撕爛他的嘴的氣勢。
因為桑臨的反應,桑緣反倒冷靜下來,她對眼前的顧鬱回說:“如果我不同意,你會怎麼做?”
顧鬱回麵色糾結,他眸光陰翳地望著桑緣問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執著。”
她平靜地回望給顧鬱回,滿眼柔情,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透過他看向另一個人,她說:“因為我答應過顧鬱回,不會輕易鬆開他的手,我如果做不到,他會傷心。”
桑緣依舊記得很多年前,顧鬱回被她戳破所有偽裝後的狼狽模樣,他死死地緊攥她的手,怕被拋棄,被厭惡,他紅著眼眶,卑微地拉著她的手說:“彆放開我的手。”
桑緣那時才知道,在顧鬱回表麵的矜持穩重之下,掩藏著多麼敏感脆弱傷痕累累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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