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明桑緣什麼話也冇說,臉上也冇流露出什麼表情,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但不知道為什麼顧鬱回看到這樣的她會有些難過。

好在桑緣很快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冇話找話地說:“對了,你失憶這件事,爸爸說儘量不要讓太多人知道。”

顧鬱回住院一個月,公司已經損失不少大單,如果讓競爭對手知道顧鬱回失憶,恐怕會給公司帶來不少麻煩,保險起見,顧鬱回現在的狀況越少人知道越好。

“嗯,我爸交代過。”顧鬱回敷衍地回答,實際上心底無比彆扭。

顧鬱回隻要麵對桑緣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桑緣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現在和她獨處,更是難受。

所以在其他人走進病房的那一刻,顧鬱回感到如釋重負,桑緣裝作冇看見他鬆下一口氣的模樣,悄悄地挪開了視線。

顧鬱回畢竟作為一家上市公司的老總,得知他車禍醒來後來了不少人看望,或真心或試探,顧鬱回全程冇有開口,畢竟他現在正虛弱,也說不了什麼。

他們表現出熟稔模樣,但顧鬱回壓根不知道他們是誰,在一旁聽他們和桑緣說些客套的話,莫名惱火厭煩。

這群人是不是有毛病?來看他就看他,乾嘛說兩句就要感慨一下他和桑緣感情好啊,搞得好像聽了這話他會心情愉快,早日康複一樣。

顧鬱回想把這群人嘴巴全部縫上,冇一句是他愛聽的。

過了一會兒,又進來幾個人,顧鬱回煩躁地抬頭,但在看到其中一個穿著西裝,人模狗樣的眼鏡男時他愣了片刻,隨後狐疑地盯著對方,不確定地喊了聲:“二狗?”

眼鏡男腳步頓住,神色怪異地看了眼顧鬱回,差點口吐芬芳。

但很快顧鬱回冇精力盯著二狗子研究,因為他聽到桑緣衝著進來的兩位老人喊了聲,“爸,媽。”

顧鬱回不認識他們,很顯然這是桑緣的父母,一瞬間他豎起渾身的刺,既戒備,又不安,更多的還是不知所措。

不過可能因為桑緣事先和他們交代過顧鬱回現在的情況,所以他們雖然眼神流露著擔憂,但也冇有表現得過分親切,隻是像尋常長輩一樣簡單過問兩句。

顧鬱回虛弱地回答了一兩個問題,他們就叫他好好休息,桑母眼眶通紅,本想拉著小顧說兩句,但又想起女兒的話,不想給給他壓力,隻能作罷。

她上前給顧鬱回掖了掖被子,心疼地說了句,“冇事,人冇事就好,都會好的。”

他們和顧鬱回很熟悉,自然也察覺出他現在麵對他們感到不自在,他們擔憂地看了眼女兒,隻見女兒笑著對他們搖搖頭,讓他們不用擔心。

可能是有很多想要問的,桑緣被她父母叫了出去。

人纔剛走出去,長得和桑緣極其相似的一個大男孩就湊到顧鬱回身邊,好奇地發問:“欸欸,姐夫,你剛剛為什麼喊泉哥二狗啊,”

“桑臨你夠了啊,彆好奇這些有的冇的,小小年紀打聽大人的事做什麼。”被喊泉哥的二狗子上去就是一腳。

看到他們的互動,顧鬱回下意識皺眉,這個叫桑臨的男生身份很好猜,估計是桑緣的弟弟,隻是顧鬱回冇想到,桑緣的弟弟竟然會和他的好友如此熟悉。

但他冇空想這些,難得看到熟人,顧鬱回有更加在意的事,“二狗,紀念在哪?”

此話一出,剛剛還在拳打腳踢的兩人突然都僵住,手也不劃拉了,腳也不瞎踹,那個叫桑臨的男生臉色肉眼可見變得難看,頓時玩鬨的氛圍消失得一乾二淨,他用一雙像極桑緣的眼睛,審視般地盯著顧鬱回。

邱泉也極其尷尬,草,顧鬱回發什麼神經,突然當著一大堆人叫他高中時候的外號就算了,也不是多丟人是事,但現在發瘋起來問初戀是怎麼回事!

拜托兄弟你清醒一點!你結婚七年了啊,你孩子都快出生了啊!發什麼瘋當著小舅子的麵問初戀情人啊,要問彆問我啊,你不知道我老婆和你老婆是閨蜜嗎!我不想和你共沉淪啊!

但不管邱泉在心底嚷嚷得多大聲,顧鬱回都聽不到,他又固執地問了一遍,“紀念在哪?”

本就臉色難看的桑臨聽完這話,整張臉越發陰沉,甚至能看到他脖子上明顯的青筋,拳頭不受控地握緊。

在盛怒下,桑臨望著眼前的人,想起的是他姐夫平時的好,最後還是選擇閉著眼平複情緒,再次睜開眼時,他隻是走到顧鬱回麵前,極度忍耐著怒氣說:“這話,彆在我姐麵前說。”

說完,桑臨頂著胸腔內胡亂逃竄的怒意轉身,走到門口時抓住門想要重重地摔上,以此發泄自己的不滿。

但打開門,看到父母和姐姐迎麵走來,他姐還衝著他笑著揮手,那一瞬間,再多的火桑臨也壓了下去,他極力控製情緒,安靜地關上門,也勉強衝著他們擠出一個笑臉。

望著姐姐的笑,又想起剛剛顧鬱回問的兩句話,哪怕是他也能聽出顧鬱回語氣裡的急迫與擔憂,想到這,桑臨又氣又心疼,氣命運弄人讓他姐夫記憶回到十八歲,心疼他姐被心上人遺忘。

“怎麼了?露出這麼難看的表情。”桑緣走近一看她弟皺成苦瓜的臉,差點笑出聲,然後偷偷摸摸掏出手機,試圖對著這樣的苦瓜來個九連拍,等以後放在弟弟婚禮上欣賞。

桑臨看到她姐就心裡難受,現在在他眼裡他姐就是小白菜,怎麼脆弱怎麼來,他拉著桑緣說:“姐,如果覺得不舒心,你就打電話給我,我隨時帶你回家。”

他話剛說完,就被打了後腦勺,隻聽他爸哼著鼻子說:“臭小子,你爸還在呢,真要打也是打電話給你老爹我!”

“那你也用不著打這麼重吧!”桑臨抱著腦袋嚷嚷。

原本試圖拉架,結果失敗告終的桑母氣得也跟著罵罵咧咧,“本來桑臨就不聰明,你還打腦子,我看他蠢都是被你打的!”

桑臨:!!!

感覺你話裡話外都在侮辱我!

聽著家人活力四射的爭吵,桑緣心底那點憂鬱全部消散,她上前拉住爸爸和弟弟的胳膊,挽著他們笑著說:“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們都對我最好了。”

隻是一句話,就讓原本快要打起來的一家人緩和下來,桑母指了指桑緣的腦袋,“你啊,慣會撒嬌。”

“誰叫我命好呢。”桑緣毫不害羞地回答。

不過她也覺得自己說的是事實,剛剛父母私底下和她說了很多,給足了她安全感,又有弟弟的關心,有這麼好的家人,怎麼不算命好,至少桑緣覺得自己命超好的。

桑緣看了眼病房內,顧鬱回看樣子有不少話想問邱泉,她也不想打擾,與其打擾,還不如帶著爸媽去吃一頓,畢竟爸媽匆忙趕來,可能還餓著肚子。

隻是這可苦了邱泉,原本他還沉默著等著桑緣回來,妄想逃避他鬱哥的死亡提問,現在好了,麵對鬱哥一次比一次失去耐性的語氣,他也隻能歎氣開口。

“鬱哥,你和紀念都分手多少年了,你都不知道她在哪,我怎麼知道,況且你和嫂子感情好好的,乾嘛突然提這事,你不怕嫂子知道不高興啊?” 邱泉無語地說。

顧鬱回聽完眉頭緊鎖,他和紀念分手很多年了?這個世界的自己為什麼會和紀念分手?還有在彆人看來他和桑緣的感情居然很好?這不可能,怕桑緣不高興更是無稽之談。

“我為什麼要怕她不高興。”顧鬱回冷笑。

邱泉冇忍住嘖了一聲,總覺得他鬱哥現在的眼神有種似曾相識的欠揍感。

畢竟多年朋友,邱泉還是耐著性子說:“你不是最怕嫂子不高興嗎,彆人不懂你,我還不懂嗎,你是恨不得天天將人揣在口袋裡,生怕少看一眼就丟了。”

顧鬱回聽到這話,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怪異,他覺得腦子出問題的不是自己,而是邱泉,冇讀十年狗血文學都說不出這麼傻逼兮兮的話。

被他嫌棄的眼神看得邱泉也有點不好意思,他咳嗽一聲掩飾尷尬,“好吧,是誇張了點,但想表達的就是這意思。”

顧鬱回沉默許久才問,“我為什麼會和紀念分手。”

邱泉誠實搖頭,“不知道,你就說感情淡了,問你具體的你也不說。”

聽完這話,顧鬱迴心情更差了,有很多想問的反而問不出,開始害怕聽到答案,索性沉默不語。

他不再說些奇怪的話,邱泉反而感到輕鬆,他寧可一個人叭叭,也不想他鬱哥再語出驚人,淨說些讓他摸不著頭腦的話。

邱泉看了眼顧鬱回病房裡擺著的花,於是誇了句,“鬱哥,你看嫂子的插花技術還是如此藝術,每一隻都插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真有想法。”

順著他的目光,顧鬱回看到一個插得像隻刺蝟的藝術品,好好一束花,硬是被插出了驚悚感。

“對了,鬱哥,你說巧不巧,今天母親節,你能醒來伯母特彆高興,她剛剛就唸叨好幾回,說這是老天爺給她最好的禮物。”邱泉感慨地說。

回想起母親抱著他痛哭的模樣,顧鬱回低頭沉思,隨後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邱泉心思並不細膩,冇有察覺到顧鬱回的情緒,還在那自顧自地說:“說到母親節,嫂子再過三個月也要生了,鬱哥你不是說要替肚子裡的孩子給嫂子準備一份禮物嗎?禮物你給了嗎?”

什麼?顧鬱回詫異地抬頭,為什麼十六年後的自己要做到這個份上?

不過邱泉冇能繼續說,他接了個公司打來的電話,他本來也就是抽空來看一眼,現在著急要回去。

邱泉掛斷電話後,對著顧鬱回抱歉地說:“鬱哥,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等有空我再來看你。”

在快要走出病房的時候,邱泉又轉頭對顧鬱回說:“鬱哥,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也算瞭解你,有些事可能看得比你自己還清楚,你不用懷疑,嫂子絕對是你放在心坎上的人,你壓根離不開她。”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會問起紀念,但兄弟還是想勸你一句,好好珍惜眼前人,這一個月嫂子壓根冇好好休息過,大著肚子天天陪著你,嫂子這人真特好,你對她也是真喜歡,鬱哥,你彆一不小心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在邱泉走後,顧鬱回怒極反笑,“離不開她?嗬,真是個笑話。”

十八歲的顧鬱回性格衝動,不懂忍耐,餘光看到那束奇形怪狀的花,更是怒火中燒。

桑緣,桑緣,到處都是這個人的痕跡,憑什麼他的感情要被這麼一個擅自闖入他世界的人否決!

等桑緣送走父母和弟弟再次回到病房,打開門她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地上滿的玻璃和被碾碎撕裂開的花,鹽水袋早已破裂,淌了一地。零星還有些灑出的血跡。

顧鬱回臉色慘白地坐在病床上,額頭上的傷溢位血,染紅了紗布,粗暴拔開弔瓶的手臂,被劃開一道傷口,傷口處不斷流出鮮血,順著小臂的肌肉走向一路往下,直到順著指尖滴落。

聽到門口的動靜,顧鬱回緩緩抬頭,看到的卻是最不想看的人,他眼神陰翳冰冷地看向桑緣,冷聲說了句,“滾。”

陪你去等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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