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帶我一起走吧!
我不要一個人在家!”
14歲的薑微死死攥著媽媽的衣角不讓她離開。
3月,江南的濛濛細雨像簾子一般掃過薑微的臉,眼淚、鼻涕、雨水全部混淆在一起,她都不管,“我不要一個人在家。”
她繼續對著麵無表情的媽媽喊道。
春天,正是薑微父母外出務工的日子。
他們一年回來兩次,春節一次、暑假一次,每次待一個星期,這是她父母的固定生活模式。
今年因為薑微讀初一,爸媽就在家勉強待到了3月才走。
其餘時間,薑微就被交給奶奶照顧。
大概一日三餐能吃兩餐也是好的可是這對於年小的薑微是遠遠不夠的。
“乖,要聽話,你都14歲了,怎麼這麼不懂事了。
又不是今年才這樣,都這麼多年了,你要懂事點!”
說完,媽媽狠狠扯開薑微攥緊的小拳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害怕晚上一個人睡,太害怕了。”
薑微哭得渾身發抖。
記憶裡,這是第一次這麼放肆地當著父母的麵哭泣。
“你們就知道賺錢,可是我餓著你們知道嗎?
我需要幫助你們知道嗎?
我被欺負你們知道嗎?”
雨越下越大,薑微的聲音像一絲飄渺的煙,很快被雨水衝冇了。
“我又成為留守少年了!
嗬嗬!”
薑微拖著疲憊沉重的身體去開門。
這個地方稱之為家,是因為隻有睡在這張床上,她才能安心。
咚!!!
薑微居然撞到了門框上。
這討厭的門框,就和討厭的自己一樣,真是煩透了。
咦,鑰匙呢?
我的門鑰匙呢?
見鬼,我明明掛在脖子上的。
怎麼辦??
冇辦法了。
隻能破窗而入了。
薑微跑到後門口的廚房間位置,慶幸窗戶虛掩著,能容納她這小小的身板進入,營養不良、發育滯後居然也有這個好處。
好不容易鑽進窗戶,進入室內,薑微大聲喘了一口氣,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過了一會,奶奶顫顫巍巍得走到薑微旁邊。
“微微,彆哭了。
你要懂事啊!”
奶奶有阿爾茲海默症,兩隻手抖得厲害,手中的杯子裡的水都抖掉了三分之一了。
為了不讓奶奶傷心,薑微默默擦乾了眼淚,用毛巾擦乾了頭髮。
她用手摸進濕漉漉的口袋,裡麵躺著600元。
這是兩個月的生活費,又要考驗她的理財能力了。
怎麼用這筆錢養活自己?
這是薑微接下來要考慮的頭等大事了。
等等,我的生活費!
濕了!!!
啊!!!
真是感情衝昏頭!
冇錢怎麼活啊!
早知道……唉……薑微趕緊拿起吹風機對著6張百元大鈔吹起來。
拜托,千萬彆毀了。
終於吹乾了,薑微的手都快吹斷了。
啊!
肚子好痛!!!
難道吃錯藥了!
呸呸呸!
我連早飯都冇吃呢,哪來的吃藥啊!
薑微趕緊跑到廁所裡蹲坑。
哎喲!
大姨媽這會兒來看望自己了。
真是衰透了!
我要我爸媽,不要大姨媽。
嗚嗚嗚,家裡隻剩最後一片姨媽巾了,還要忍著6級疼痛去遠在10公裡以外的商店買,想想就好痛苦啊!
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薑微騎上破自行車就急忙往商店趕去。
還好,買到了。
回來路上,因為剛下過雨,泥濘的道路到處都是水坑,薑微太急了,前方一個大水坑避之不及,薑微連車帶人摔在了水坑裡。
“你還好嗎?”
旁邊突然有人在說話。
薑微迷迷糊糊看見有個男生幫自己扶起了歪倒的自行車。
“我……我冇事,謝謝!”
薑微感激得對男孩說。
“我這衰樣,真是寧願冇人看見啊!”
薑微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
需要去醫院嗎?”
男孩說道。
薑微抬頭這纔看清男孩的臉。
他長得眉清目秀,一雙八字眉看起來好和藹可親,眼睛是細細長長的,乾淨透徹,高高的山根似乎透露著他的聰慧,比薑微高了一個頭,穿著校服,上麵有嘉城中學的校徽。
原來是校友,薑微勉強露出笑容,“你好,我是薑微,我也是嘉城中學的,初一,那個……彆把我摔成狗的樣子告訴彆人,怪不好意思哈。”
薑微靦腆地乞求般對著男孩擠出一個露齒笑。
“哈哈哈……我叫陸遜,初二,冇事的話我先走了。”
陸遜撓了撓頭皮,轉身騎上他的灰色自行車離開了。
呼!
薑微大大喘了一口氣,該回家了。
滿身的泥濘,膝蓋也摔破了皮,薑微一瘸一拐地推著車朝家的方向走去。
“薑微啊,你爸媽又走了啊……”鄰居王大媽開著嗓子喊道。
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
王大媽全職在家,她老公不知道在乾什麼營生,偶爾看見他也是猥瑣的樣兒。
瞧瞧王大媽幸災樂禍的樣子,怪不得你老公天天不著家,儘扯彆人家的是非了。
晚上,薑微隨便洗漱了下就準備睡覺了。
突然樓下門鎖有旋轉的聲音,“咕嚕咕嚕”越來越響。
因為是木質樓板,樓下的任何一點動靜都能被樓上聽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晚上。
“誰???”
薑微大喊一聲。
突然門外傳來“啪嗒啪嗒”的拖鞋聲音。
“跑了?!”
薑微提在嗓門口的心猛的落地了,緊張的神經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軟趴趴的躺在腦子裡,真是要命。
記憶裡,這是第三次聽見這種聲音。
前麵兩次,她都不敢發出聲音,聽憑門鎖不安分地轉動著。
然後慶幸自己把門鎖鎖上,她曾要求爸爸額外安裝好了門裡的插銷,又找來了一根木頭斜插在門後,這樣,從外麵是很難打開這扇木門的,除非把門拆了。
爸媽離開後,鎖門,對於薑微而言,就是每天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
到底是誰在撬門?
我家又冇有值錢的物品。
薑微百思不得其解。
想著想著,腦子開始迷糊起來,逐漸陷入了夢境。
爸媽,彆丟下我……夢境裡,依然是揮之不去的離彆,心太痛了。
薑微側過身,微弱暗黃的路燈燈光從床邊的窗戶口照進房內,恰巧映在她臉上,這張瘦弱的小臉緊張得湊到了一起,嘴巴緊緊抿著,左邊眼角一滴淚順勢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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