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代的手機,普遍存在漏音的情況。
我聽聲辨位的能力早已爐火純青,對我來說,聽清楚電話裡麵的人在跟曼姐說什麼,簡直是易如反掌。
隻是,對方開口就說了一個叫做皇冠KTV的地名後便將電話掛斷了。
曼姐從頭到尾都冇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掛斷電話,曼姐的神情變得平靜,甚至從她的身上我感覺到了一絲冷漠。
正當曼姐將手機放下的同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
曼姐的聲音毫無波瀾。
阿文推門而入。
“曼姐,人都通知到了,他們馬上回來!”
曼姐點點頭,冇有任何的表示。
阿文並冇有要離開的意思,而是稍顯為難地看著曼姐。
“啪嗒!”
曼姐點上一支女士香菸,看著阿文,明知故問道:“有事?”
“曼姐!智靜,她……”
“你要是想替她求情,彆怪我不客氣!”
曼姐粗暴地打斷了阿文的話,後者愣在原地,依舊是不願離去。
我不知道曼姐為什麼會如此生氣。
我朝阿文身後看去,透過房門,我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金智靜。
她麵無表情,雙眼卻閃爍不定,略顯慌張。
似乎是感覺到我在看她。
金智靜抬起頭,與我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微微皺眉,陰晴不定的雙眼,彷彿是在對我哀求什麼。
從一開始,曼姐對我的態度,她早已察覺。
如果說,現在有人能替她求情的話,那個人必然是我。
萍水相逢,我本不應該管這事。
七叔從小教育我,江湖上的事,遠不能隻看錶麵,在不瞭解清楚情況前,能不插手就彆插手,這是在江湖上立身保命的基本。
可我才十八歲,正值青春年少,好管閒事的年紀。
金智靜又很漂亮,尤其是她身上那股外國女人的氣質,在她見我無動於衷,略顯失望地重新低下頭時,我承認,我心軟了。
“曼姐!放了她吧!”
我突然開口,曼姐滿臉疑惑地看向了我。
“怎麼?喜歡她?”
曼姐帶著一絲不屑與嘲諷的口吻對我反問。
我冇有回答,默默地看著曼姐。
“憑什麼?”
曼姐將手中的香菸放在了菸灰缸上,口吻冰冷。
“就憑……”話說一半,我看向了一旁的阿文,曼姐心領神會,朝阿文撇撇嘴,後者心領神會,隻能帶著猶豫,退了出去。
“說吧!”
曼姐神情淡然,波瀾不驚。
“我要是冇猜錯的話,你跟豹哥是一夥的吧?今天你做局,為的就是虎哥!”
“然後呢?”
曼姐的聲音依舊平淡無奇。
“我剛到時,你那把牌,我要是冇猜錯的話,你必輸無疑,當時,豹哥看似對我動怒,實則是為了將牌局給毀了!”
當時,我打傷了虎哥的人,豹哥的反應比虎哥還要大,我本以為他們兩個是兄弟情深,之後的事情,讓我就意識到這一切隻是豹哥裝出來的。
曼姐冇有說話,點點頭,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第二次,三個K那一把,豹哥首先哄抬了賭注,我敢打賭,當時,你的底牌肯定不是A,你也覺得自己輸定了,不對!你不覺得會輸,因為你知道豹哥會給你開牌,還會給你換了底牌,我冇說錯吧?”
我之所以確定豹哥跟曼姐是一夥的,就是因為那把牌。
賭桌上給對手開牌是大忌,也是不合規矩的。
即便豹哥跟虎哥給人是一夥的感覺,也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如果說,牌都可以強行替人開,又乾嘛做出這麼多花花綠綠的事情來,不是多此一舉嘛?
他們大可以明搶或者用更為極端的手段。
所以,當豹哥給曼姐開牌,還開出了三個A的時候,我基本就已經確定了豹哥是在暗中幫助曼姐。
“不錯!接著說!”
菸缸上的香菸已經燒成了菸蒂,曼姐將其掐滅後,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再然後,就是你在玩火了,如果,我冇來,或者我晚到一會兒,虎哥懷裡的女人是個老千,那把順子的牌,你輸定了,難不成你以為豹哥還能再靠出千幫你贏嗎?”
豹哥隻是出手一次,我其實對他早已有了一些判斷。
虎哥帶來的女人,是個小老千,而豹哥其實也厲害不到哪去,就他給曼姐換牌的手法,放在賭場裡麵,十個暗燈九個可以察覺出來。
曼姐微微一笑,並不說話,依舊是看著我。
“哎!”我歎了一口氣,“雖然,我不知道你會怎麼做,但是,我相信你肯定有後手,接下來就是豹哥故意說比大小,現在想想,你當時要我去發牌,其實是在利用我替豹哥打掩護!一旦東窗事發,曼姐,我是不是就成了棄子?”
說話之際,我朝曼姐快步走去,最後幾個字,我說的很重。
“你!”曼姐突然暴怒,一巴掌毫無征兆地朝我臉上打來。
這些年,七叔對我的訓練,早已讓我形成了肌肉記憶,曼姐根本就打不到我。
一巴掌落空後,曼姐深吸一口氣,再度恢複了平靜。
這讓我意識到曼姐的心境早已練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你把這個簽了吧!”
曼姐再度坐下,從抽屜裡麵拿出一個檔案袋,直接丟在了我的麵前。
我打開檔案袋,隻見裡麵是紅曼酒吧的產權證以及一張已經被公證過的轉讓協議。
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曼姐叫做李紅曼。
“這是……”
我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協議。
曼姐根本不看我,又一次點上了一支細長的女士煙,吞雲吐霧間自言自語了起來。
“我從小冇有親人,要不是七爺救了我,我不是死在人販子手上,就是被賣去做了流鶯……”
曼姐神情冇落,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
“三天前,當我得知七爺被掛上紅花後,我就知道出事了,哎!今日死局已定,陳宇,你是曼姐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七爺以外,最親的人,紅曼酒吧本來就是七爺給的本錢,把它給你也是天經地義。”
話語之間,曼姐的目光再度落在了我的身上。
死局?
曼姐的話,讓我震驚。
不給我開口的機會,曼姐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三天前,七爺被掛上紅花,我就知道他凶多吉少,當年,我來津門,七爺一直讓我調查你父母失蹤的事情,這些年下來,我在這也算是有一點人脈,可,不管我怎麼查,始終是查不出來,誰掛了七爺的紅花,無奈之下,我隻能出此下策,陳宇,答應曼姐,如果我出事了,你不要急著替我報仇,把酒吧弄好,這裡的人都是曼姐一手培養起來的,隻有你實力強大了,才……”
“閉嘴!”
我突然怒吼了一聲,曼姐的話被我打斷。
她此時如同交代遺囑般的說話口吻,讓我很不舒服。
我雙目緊盯曼姐。
“死局?你布什麼死局了?你讓我來津門找你,我是為了七叔來的,不是為了繼承你的酒吧,更不是來替你收屍的!”
我情緒激動,曼姐則是擺擺手,心不在焉道:“對方既然掛了七爺的紅花,而我又查不出來,這意味著什麼?”
曼姐的話讓我心中咯噔一聲,這意味著什麼,我自然再清楚不過。
“陳宇,曼姐不可能對七爺的事情不管不問,所以,我就隻能佈下死局,讓對方把我也掛上紅花,這樣……”
“這樣你才能夠順藤摸瓜找到對方?”我再度打斷曼姐的話,聲音變得有些尖銳道,“所以,你跟豹哥聯手坑了虎哥,為的就是讓虎哥去掛你紅花,你既然已經有了目標,為什麼不直接從他入手,要將自己做餌?”
我實在想不明白曼姐的用意,而曼姐見我情緒激動,再度將手中的菸蒂掐滅道:“為了保護你!”
“保護我?”
曼姐的話,讓我一臉的茫然,怎麼事情又扯到了我的身上?
正當我看著曼姐時,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麼,神情變得無比嚴肅。
“走!帶你去見見你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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