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全國第四次列車提速還冇開始。
在這個平均時速隻有六十多公裡的時代。
我即便是買了普快,到達津門也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
由於走的急,我隻求一張普快車票,並冇有注意到自己買的是硬臥。
上車後。
我的位置臨窗。
望著窗外一排排劃過的白楊樹。
我心中泛起了一絲憂傷,已然忘記了時間的存在。
“小哥哥,玩牌嗎?”
突然,身旁傳來了一個甜美的女聲。
我這才從對七叔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我明明記得上車的時候,對麵硬臥上是一箇中年大叔,何時換成了一個年紀與我相仿的姑娘?
她談不上有多漂亮,但是給人感覺十分的清純,尤其是一身碎花連衣裙,在這個年代十分耀眼。
“兄弟,我看你坐在那發呆很久了,要不玩一會兒牌吧?”
正當我看著姑娘時,我頭頂上探出一個光頭,眉毛位置上還有一顆蠶豆大小的黑痣。
他突然出現,怪嚇人的。
此時,我才意識到,我這裡的硬臥早已換了人。
兩排各三層的硬臥裡,隻剩下了四個人。
除去我們三個外,另外一個是睡在妹子上麵的四十來歲男子。
他穿著軍大衣,頭髮蓬鬆,皮膚黝黑,看樣子像是農民工。
一聽他們兩個叫我玩牌,對方操著濃重的東北口音與我們搭起話來。
“妹子,你也會玩牌啊?”
男人說話的時候,眉飛色舞,居高臨下,眼神一直在姑孃的領口遊走。
“是啊!大叔,你要一起玩嗎?我剛學會!”
姑娘笑著說話的同時,就從揹包裡麵找出來一副撲克牌。
“兄弟,玩嗎?這趟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我悶都悶死了!”
我上鋪的兄弟搭著話。
三人一拍即合,便開始忽悠我起來。
我看了看車窗外麵,此時列車停靠了站點。
不巧的是,廣播裡突然傳來列車要讓道的通知。
兩千年初,高鐵還冇開通,動車也十分稀少,鐵路上的普快時常會因為讓出線路而被鐵路管製。
這一等也不知道要多久,有時候運氣不好,等兩三個小時也是常有的事情。
我看了看已經將撲克牌扔在列車方桌上的姑娘,再看看正在從上鋪爬下來的兩人,我微微搖搖頭。
“我說你這兄弟不無聊嗎?”
光頭男見我不玩,臉上寫滿了“掃興”二字。
其實,不是我無不無聊的問題,隻是,當年拜師七叔時,他給我樹立了無數個規矩,其中,便有一條,不允許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賭錢。
雖然,現在對方也冇說要賭,但是,我壓根就冇有這個心情去玩牌。
我往邊上靠了靠,給他們三個騰出地方,繼續看向窗外發起了呆。
見我無動於衷,妹子似乎感受到了農民工的不懷好意,跟光頭佬換了個座位後,便三個人開始玩了起來。
“哥,有錢嗎?借我點!”
正當我繼續發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身旁的姑娘拉了拉我的衣服。
“怎麼了?”
我一臉茫然,再看桌上,我頓時明白了。
光頭男和農民工的麵前各有一堆的零錢,十元,五元,五十元都有,還有不少的鋼鏰。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這些錢加起來估計得有小五百了。
再看姑孃的身前,零零散散的紙幣加起來也就是十來塊錢了,硬幣更是一個冇有。
火車還冇啟動,這纔多少點功夫啊!
桌上輸贏加起來都快五百了?
這都快趕上對麵農民工大半個月的工資了吧?
見我不說話,隻是看著桌上的錢,姑娘咬了咬嘴唇。
“哥!你就當行行好吧?借我點錢,讓我翻本,不然的話,我可就要以身抵債了!”
姑娘一本正經,不像是在開玩笑,對麵的光頭佬聞聲,笑嘻嘻道:“她剛纔已經問我們借過錢了,你也知道,賭桌上哪有把賭資借出去的說法,這不,老哥人好,把自己的老婆本借給她了,這可是她說的,要不能翻本還給人家,就給人家當媳婦的。”
光頭佬皮笑肉不笑,言裡言外的意思很明顯了。
“哥!你有五百嗎?就借五百,我翻本了還給你?”
“哎呦,又是這樣子,你是不是彆人不借,又要說跟他回去暖被窩啊?”
光頭男不嫌事大,一個勁地起鬨。
彆看姑娘年紀小,賭癮卻很大。
我本不想管這事,又不想看著姑娘被逼這樣。
於是,我掏出了兩百塊錢給她,本想著讓她把這把輸掉的錢給了,彆再賭了,卻不想她竟然用餘下的零錢硬是要再來最後一局。
我以為她是輸紅了眼,將之前的賭額翻倍,想要一把回本,卻不想在發牌後,她突然往我身邊靠來。
我還納悶她這是要做什麼。
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看到了她手中藏了一張牌,那隻手正在朝我的口袋伸來。
對方的動作很快,一看就是老手。
我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一下,姑娘借勢直接將手打在桌上,手中的撲克牌掉了出來。
“哦?難怪這小子會借錢給你,看來你們是一夥的!”
光頭男眼疾手快,將掉出來的撲克牌捏在手中指著我的鼻子叫囂道。
一旁的農民工更是站起身子,要不是火車空間狹小,他鐵定已經衝過來要按住我。
“出千!你小子跟她是一夥的!”農民工怒視著我,“我算是整明白了,這丫頭不是不會賭,是故意放長線釣大魚,隻是冇想到自己學藝不精,玩出花來了!”
兩人一唱一出,已經將我認定了是跟姑娘一夥的。
可正當我要辯解時,身旁的姑娘卻口氣不爽地對我罵道:“你看你做的好事,你說怎麼辦吧?”
此話一出,對麵二人更是認定了我們是一夥的。
“彆煩了,哥!按江湖規矩辦吧!”農民工對光頭佬使了使眼色,轉頭對我繼續怒目道,“小子,你是留東西呢,還是留財呢?”
“留東西是什麼東西,留財又是怎麼個留法?”
我現在算是看出來了,對方是一夥的,而這個姑娘同樣也是。
原來他們在我麵前玩牌是假,做局是真!
“留是留手,留財則是按照桌上的錢,翻倍賠!不然的話……”兩人故意壓低了聲音對我吼著,深怕驚動到其他旅客。
這一刻,我很想笑。
“不然的話怎麼樣?”話語之間,我將雙手放在了桌上,“來呀!我給你一百個膽子,你敢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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