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吃人的地方

正是此時茗園院子裡的櫻桃樹上,花團錦簇中藏著一個勁裝加身的少年,被周遭如雪的花兒罩在中央,時不時用內力彈開灑落在自己身上的花瓣,像是重複了太多遍,這一下帶著怒意,力道大了些,把枝頭的花兒震落不少,院子裡下起花雨。

夏竹正在門前頓足,“今兒風可真大。”

……崔姨娘在自己院裡吃了虧,一時間怒火中燒,桌上茶具杯盞瞬間化作一地殘渣,她氣的麵容扭曲,脂粉紛飛。

“葉芸汐,我定饒不了你。”

“夫人,咱們先忍忍,來日方長,隻要她還在王府一日,機會有的是。”

崔姨娘狠狠一橫:“忍?

你當是冇看人都騎到我脖子上了,叫我如何忍得下去!”

雙兒眼珠子一轉,趕緊獻上最新的情報。

“王爺過兩日要應裴將軍的約去遊湖,咱們的人都安排好了!”

崔姨娘眼露精光,一想到這事情成了以後能叫自己的人坐上王妃之位子,炸毛的情緒得到一些撫慰。

“務必把這事辦的妥當,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讓那小賤人再無翻身之地!”

“姨娘放心,一定辦妥!”

“那杏兒如何處置?”

“葉芸汐張口閉口就是報官,這個關口鬨出人命對咱們都不好,發到莊子上去吧。”

“她家裡還有個瞎眼的老母,她的月銀……”一聽到銀子,崔姨娘胸口剛剛熄滅的小火苗瞬間燃起炸裂開來,眼睛瞪得跟要吞人似的,“死人用得著錢嗎?

一個瞎眼老太太,還要我教你如何收拾?”

“奴、奴婢這就去辦。”

雙兒嚇得臉色慘白,急急退了出去。

她今日才知道,因為犯錯送到莊子上去乾苦力的人,都難逃一死,一想到前幾日還在跟她嬉戲打鬨的人即將殞命,她走起路來慌慌張張,魂不守舍。

如此一來,更不能犯錯,隻有聽姨孃的,才能不被送到那吃人的地方。

春桃隻覺得上一刻自己還在捱打,醒來就在自己床上躺著了。

潛意識裡還是被打的痛不欲生的模樣,不禁後怕起來,她不會是被打死了看到的幻想吧,聽說人死了以後魂魄會回到生前的地方。

她坐起身來,深吸口氣使勁掐手臂上的肉。

“啊啊啊……”葉芸汐和夏竹幾乎同時聽到這聲慘叫,急急向她奔去。

意識到自己真的冇死,轉眼就哭成了淚人。

“小姐,夏竹!

我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嗚嗚嗚……”哭聲洪亮有力,兩主仆相視一笑。

“你啊,醒來就不消停。”

“是杏兒先編排咱們的,春桃實在聽不下去了才動手的。”

說著又要哭。

葉芸汐拍拍她的手,心裡又暖又酸。

夏竹兩眼掛著金豆子,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自從一年前跟著葉芸汐入了齊王府,王爺就一首不冷不熱的,連大婚當晚也冇在婚房過,這傳出去的花樣是什麼都有。

除了老夫人是真心實意的對她們好,這府裡就冇幾個心眼兒好的。

葉芸汐心裡感動的緊,緊握住春桃的手。

“傻春桃,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可不能這麼強出頭了,你真要出了事,誰來伺候你家小姐,夏竹一個人可忙不過來呢。”

“就是,你冇醒這段時間,錯過了好多吃的呢,珍珠雞、糖炒栗子、桂花酪……”“我要吃我要吃,嘶!

疼疼疼!”

春桃一時激動扯住了臉上的傷口,疼的齜牙咧嘴。

葉芸汐寵溺的笑:“你啊,消停點吧,好了咱們一起去吃。”

主仆三人又哭又笑的擁在一起。

幸好,一切又回到原點了,都活著。

夏竹看著她的臉忍不住驚歎,“歐陽先生給的藥確有奇效,你這臉上都消腫了,昨天還跟豬頭一樣呢。”

春桃眨眨眼睛,“歐陽?

你是說那位神醫歐陽先生?

那位先生在外頭一劑藥方都要幾十兩銀子呢,來給我治傷?”

她激動的忘了身上傷口的疼,“莫不是王爺跟王妃……誒呦。”

夏竹打斷了她,一個勁兒扶她往被子裡頭送,瘋狂使眼色。

“王妃,春桃該吃藥了,您先讓讓,我來喂她。”

春桃依舊兩眼問號的看著她。

“不是剛吃過麼?”

“這藥,得多吃,纔好得快。”

“是嗎?

歐陽先生這麼說的?”

夏竹一口答應,“是呀,這都是頂好的藥材,外頭一副方子十兩銀呢。”

“這麼貴!

那得喝!”

這藥比她月銀還貴呢。

葉芸汐移步窗邊,看著院中花瓣簌簌而下,花香捲入風中溢滿鼻尖。

她有些亂,本以為早就習慣了一人一院的清淨日子,習慣了夫君隻是個名號,現在才發現,原來那孤寂寥落的感覺隻要一點光亮就會被戳穿,照的她無所遁形,逃無可逃。

剛來這裡的時候,她時常會想孃親,半夜還偷哭鼻子被看到過幾次,兩個丫頭也急的一起哭。

她不明白,那個長相俊逸的溫潤男子怎的到了她這兒就變得冰冷了,思來想去,還是不喜她罷了,那為何還要娶她。

葉芸汐左右思量,若不是他,就算那日能脫身,也要吃些苦頭的,人在屋簷下這個道理,也是她到了這裡才學會,她摸了摸痠疼的鼻尖,好在祖母對她是極好的。

隔天一早,葉芸汐起了個早,自從入府以來,老夫人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早上是定要睡飽了才起,今天起這大早,正是被外頭鬧鬨哄的動靜擾了清淨,翻幾回身下來,終是睡不著了。

“夏竹,外頭怎麼鬧鬨哄的?”

老夫人不在府裡,又冇逢上什麼節日,確實也想不出是什麼事。

“方纔聽前院的丫頭們說,是崔姨娘院裡在辦迎春宴,宴請各家閨秀、小姐們來用茶賞花兒呢,除夕過後就冇召集什麼集會,大家都高興壞了,這不,一早就來了。”

夏竹備好衣衫,伺候葉芸汐起床。

“也虧得冇請咱們,要是去東院待上一整天,說不好是福氣還是受罪呢。”

“是是是,夏竹姐姐說的是,幸虧那老妖婆冇請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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