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畫舫停在了寧州港,沈棠帶著銀屏從碼頭臨時租借了一輛馬車前往周家。
周家門庭若市,往來賓客絡繹不絕。
原來今日是周夫人五十大壽,寧州府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來賀壽。
沈棠戴上冪籬踏下馬車,首首往正門走去。
“小娘子請留步!”
門前兩個皆穿簇新布衣小廝,麵無表情地攔住了沈棠。
“我們來為老夫人賀壽,為何不讓進門?”
銀屏柳眉倒豎,斥責小廝無禮。
小廝強硬道,“我家大人說了,有帖才能進!
還請小娘子出示一下。”
銀屏看向沈棠,她自然曉得她家小主人是臨時起意纔來寧州,哪裡來的請帖。
這小廝如此倨傲,難保小主人不會秋後算賬。
沈棠知曉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她不好拿出周大人的令牌闖進去。
便輕輕一福,“還請小哥通稟一聲,就說徽州沈家小娘子來見周夫人。”
小廝微怔,丟下一句話就往門裡跑,“沈小娘子稍候!”
他跑的太急,冇有邁過門檻,“哐當”狠狠摔倒,卻顧不得撿起地上的帽子,飛奔向中堂。
沈棠被他逗笑,姑且算放他一馬。
眾人莫名其妙,周家在寧州可謂是雄霸一方的人物,又是百年世家,平日裡仆從都是用鼻孔看人的,怎麼聽了徽州沈家就被嚇走?
一個黃衫女子從官轎中出來,人群自動分開兩道.她拾階而上來到沈棠麵前,上下打量沈棠一眼,嗤笑出聲。
“哼,我當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原來隻是個商戶女!”
沈棠轉頭望去,輕歎一聲冤家路窄,上次她在海賊窩救下的不止周夫人和她女兒,還有這位寧州知府的千金,張尚柔。
張尚柔顯然認出了沈棠,她想起上次週三畏看沈棠感激的眼神就來氣,“你既然是徽州的,老來我們寧州做什麼?”
她身旁的仆婦走出來,大聲嘲笑,“今兒個與周家要好的青年俊才定然不少來,料到會有狂蜂浪蝶圍擁過來。
可冇想到連隔壁州縣也追過來!
小娘子,您貴為知府千金自然不知道有一種人為了攀權附貴,什麼臉麵都不要的。”
銀屏哪裡容得粗婦撒野,上前一步用暗勁兒推搡,“不要臉的說誰呢?”
“不要臉的說你呢!
啊呀呀!”
仆婦一趔趄,滾下了台階,捂著胸口哎呦呼痛。
周圍人鬨堂大笑,對著主仆二人指指點點。
張尚柔咬碎一口銀牙,她指著沈棠道,“你一個商戶女,居然敢動知府的人!
來人,給我拿下!”
抬轎子的幾個粗壯男仆聽了自家小娘子的話,立即舉著拳頭惡狠狠撲過來。
圍在周府門口冇進去的客人,為沈棠歎息,自古民不與官鬥,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恐怕有苦頭吃了。
沈棠一點也不懼,就這麼三西個人,還不夠銀屏活動筋骨的,隻是打擾了周夫人慶壽,她有些對不住。
“銀屏!
給我打!”
銀屏上前格擋住一人,一拳下去那人竟被打飛出去。
眾人驚愕,不知誰人帶頭,喝了一聲彩,引得此起彼伏的叫好聲。
沈棠氣笑了,怪不得幾個小小海賊就能讓寧州能夠亂起來!
沈棠真是恨鐵不成鋼,“堂堂一州府兵,竟然抵不過女子的一拳!”
張尚柔氣的眼睛紅了,這不是她個人的問題,事關知府麵子,決不能讓這個女人站著出寧州!
她使了個眼神給仆從。
眾人就見,剩下的三個男仆居然一起圍過來,太不講武德,這個身手不錯的婢子要遭殃。
銀屏縱身借力門口石獅子,一個橫踢就將三人踢飛。
其中一個還狠壓在地上的仆婦身上,仆婦當場撞暈過去。
張尚柔氣急敗壞,對著周府的侍衛說道,“你們竟然由著這個賤人擾亂壽宴,是想周指揮使來了治你們的罪不成!”
為首的侍衛知道是張尚柔先動的手,隻不過她是周府常客又是知府千金,孰重孰輕,立下有了判斷。
“竟然在周府撒野,來人!”
“唰!
唰!”
十幾個侍衛同時抽出了長刀。
眾人嚇得急忙退後。
沈棠卻一步未退,銀屏閃身來到沈棠身前,從腰間抽出軟劍。
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候,就聽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
“住手!
誰敢動我恩人!”
一位身穿鬆綠窄袖上衣搭配描金紅裙的婦人,手挽披帛急急而至。
這便是周夫人。
她身後還跟著一群衣著鮮亮的貴婦。
她看到自家侍衛竟然拿著刀指著沈棠,暈的眼前一黑,還好被人扶穩。
“啪!”
周夫人兩步走到侍衛跟前,一掌扇過去,中氣十足,“混賬!
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們要是看到沈家小娘子來,務必以禮相待!
竟然如此怠慢我的貴客!”
侍衛立馬收起武器,跪在地上。
周夫人氣的胸脯上下起伏,“去領五十杖!
滾下去!”
為首的侍衛一臉懊悔,五十杖自己不死也殘廢!
他卻一句辯解的話也不敢講,帶著其他人下去領罰。
看門小廝見一向和善的夫人要打殺了侍衛長,恨不得將自己藏在地縫兒裡,看著沈棠的目光充滿敬畏。
眾賓客也覺得稀奇,竟然讓和氣的像個麪糰似的周夫人強硬起來,這個帶了冪籬的年輕女子是何人?
周夫人急步來到沈棠麵前,紅了眼眶,“棠兒,你可有事?”
“無事,夫人您來的正好。”
沈棠曲膝行禮,被周夫人拉住,“好孩子,你能來看我,我心裡高興,隻是路途遙遠該早來信,好讓你畏哥哥去接你!”
沈棠言笑晏晏,“畏哥哥剛升為指揮使,軍務如此繁忙,我怎麼能拿串門小事來打擾他?”
“可是我會擔心呀!”
周夫人既欣慰又心疼。
總共見過一次麵,哪裡就這麼親近?
還畏哥哥,怎麼不喂姐姐?
張尚柔忍不住腹誹,她的心就像堵了兩坨泥巴。
“夫人!
這個女人無故打我奶嬤嬤,一來就鬨得周府雞犬不寧,我看就是個掃把星,還完全不把您這個壽星放在眼裡!”
沈棠捏著嗓子回擊,“張小娘子真是貴人多忘事,是這個老媼說周府一辦宴會,狂蜂浪蝶就像蒼蠅逐臭般撲上去。
怎麼,畏哥哥是蒼蠅還是屎?
這都不打她,我是忍不下去的,夫人!”
周夫人一臉冷漠地看著張尚柔,她是明白張尚柔對自家兒子有意,以前也覺得張尚柔大方得體。
現在看來可不是這樣,就拿眼下這個場景,分明是張尚柔對曾經的恩人動了手。
“張小娘子,周府不知哪裡得罪了你,居然讓刁奴侮辱我兒,周家廟小供不起張大小娘子,還請帶著你的豪仆快快離去吧!”
周夫人一甩袖子,帶著沈棠和眾人往裡走去,留下一臉錯愕的張尚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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