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搖頭。
“功是功,過是過,若人人都想著將功抵過,每一位巡天使一生都在守護世間,坐擁世上最大的功勞,豈不是可以無惡不作?你口中的公道又在何處?”
“可他本心不壞,隻是行事考慮或許冇有那麼周全。”
“善在人心,惡亦在人心,不見本心之惡,又如何向善而行?這是那位夫子對善惡的認知,我覺得他比你們這些聖賢更懂何謂善惡,何謂公道。”
芷雲聞言不再替瞿諱辯解,而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雖然降雪隻是瞿諱的無心之失,可畢竟造成了無數凡人的枉死。
而且此事無心,也側麵證實對方從未將凡人之命放在眼裡。
護世間安寧者,竟視生命為無物,所做之事究竟是出於正義還是不得已的職責呢?
或許世間最大的惡,就是不知自身所做之事乃是惡事。
由此,萬族生靈之間的矛盾源源不斷,永遠不會消失。
因為每個人都不認為自己有錯。
可前輩口中的公道又是什麼意思呢?
她身為巡天該如何主持公道,又該如何才能還公道於天下?
芷雲思索中,目中閃過明悟之色,可依舊有很多困惑。
陸淵冇有再理會悟道中的芷雲和扭成一團的瞿諱,他回到學堂內,向杯中斟滿了茶壺中的最後一杯茶,走到夫子墓前從左到右緩緩傾倒而下。
“你不願向天地彰顯己道,我便將你的道講給世人,那丫頭有些悟性,你喜歡的世界會永遠替你陪伴著女兒。”
李陌念就跟在師父身後,可她聽不懂師父這句話的含義。
她依然在回想那位巡天使喝下浸染了師父一滴血的茶後生不如死的一幕。
血是師父的,血中有詛咒。
那師父呢?也在時刻受著與那位巡天使同樣的痛苦嗎?
李陌念想了一會兒,覺得不像。
她並不知曉詛咒的滋味,但從那個巡天使生不如死的模樣不難推斷出,必定是難以忍受的。
如果師父也時刻承受著這樣的痛苦,不可能始終都是這副平靜的模樣。
想到這,她又偷偷看了一眼師父平靜的側臉,忽然放下心來。
“走吧。”陸淵突兀開口道。
少女有些慌張的收回視線。
“啊?去哪?”
“此間事了,該去赴約了。”
陸淵冇有絲毫留戀,轉身緩步離去。
李陌念有些不捨的環視了一圈,連忙跟上。
“師父,您跟誰有約定?”
“一個天賦比你還要高的孩子。”
“那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男孩。”
“那就好……啊不是,我是說那你們有什麼約定?”
“我托他為我創下一門功法。”
“啊?師父您還需要修煉彆人的功法嗎?”
陸淵冇有再迴應,少女也習慣了師父戛然而止的聊天方式,不再多問。
兩人並肩,緩步消失在樹林深處。
原地,瞿諱還在學堂外痛苦哀嚎,身軀扭成不合常理的角度,不斷有傷口浮現,可下一刻便會完全自愈,周而複始,永無止境。
而芷雲則完全陷入了悟道之中,她雙眸緊閉靜立於虛空中,未知的韻律以她為中心向外擴散,世間靈氣開始自發彙聚於此,璀璨而奪目的光芒中,有模糊的畫麵飛速演化、閃爍。
日升月落、鬥轉星移。
不知多少個日夜後。
芷雲驟然睜開了雙眸,眾生之像在她眸中一閃而逝。
莫名的氣韻環繞著她。
“我還需要入世、印證。”
她輕聲開口,所有異象頃刻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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