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點燃了遠方的天空。
山穀中灑滿了橘紅色的光芒,為遍地的荒草,披上了一件絢麗的錦衣。
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腳步蹣跚的出現在山穀中。
這是一個身穿黑色箭袖錦衫的男人。
男人右手提著一把劍柄鑲嵌了紅寶石的盤龍寶劍,左手捂著胸口。
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因為男人臉上蒙了黑巾,隻露出了仿若浩瀚星海,又如同深穀幽潭的一雙眸子。
那眸子中的光芒,犀利如刀,泛著森森的寒氣。
男人走了幾步,腳下一個踉蹌,連忙用手裡的寶劍支在地上,撐住了身體。
喘了一口氣,銳利的眸子向四處掃視了一番。
片刻後,彷彿是因為冇有發現危險,男人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倒了下去。
山風吹過,帶來陣陣草木的氣息。
在男人不遠處的荒草中,此時正躺著一個嬌小的身影。
身影頭髮淩亂,一縷碎髮遮在了額頭,但是卻遮不住額角上殷紅的血跡。
血跡蜿蜒而下,在那張瘦弱的小臉上,顯得觸目驚心。
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光華。
在男人倒下後不久,小女孩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小巧的耳朵也動了動。
若是細聽,可以發覺,小女孩的呼吸,停頓了一下,隨即就變得清淺如初。
夏雪晴是被疼醒的。
不過,多年的警覺和訓練,讓她雖然疼痛難忍,還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精神卻高度集中了起來,仔細感受四周的情形。
風的聲音,青草的氣息,不遠處還有鳥的叫聲……
冇有原始森林裡腐朽枯敗的氣味,也冇有萬丈懸崖上的狂風怒嚎。
感官裡的一切,都顯得溫馨而又寧靜,甚至連青草的氣息,也是甜美的。
夏雪晴心裡劃過一絲疑惑,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深藍色的天空,和橘紅色的光芒。
清冷的眸子,閃爍著黑曜石般的神采,微微眯了起來。
這不是她跌落懸崖的地方!
為了完成任務,她費儘千辛萬苦,穿過原始森林,結果卻失足跌落了萬丈懸崖。
額頭一陣疼痛,夏雪晴微微皺眉,思緒中斷。
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額頭上的傷口。
憑著手上粘膩的觸感,夏雪晴知道,那是血。
果然,殷紅的血跡,在小手上顯得尤為刺眼。
夏雪晴盯著手上的血跡,瞳孔驀然一縮,臉上露出了極度震驚的表情。
不!順著那雙光華流轉的眸子可以看出,她盯著的不是手上的血跡。
血跡她看過太多了,已經麻木了。
她看的是麵前的這隻手!
這特麼是誰的手?
這是手嗎?
這就一小爪子!
這乾枯的小爪子,雖然上麵沾滿了鮮血,但是也可以看出,細細的幾根手指,就像幾根細竹簽,插在一截乾樹枝上。
忽然,夏雪晴的腦袋一陣劇痛,眼前如同放映幻燈片般,飛快的閃過了幾幅模糊的畫麵。
兩間四處透風的泥土房,滿臉風霜的中年婦人……
夏雪晴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清秋冷月般的眸子中,恢複了古井無波的光芒。
嘴角卻是勾起了一個譏諷的弧度。
看來,上帝關上了一道門,又給她打開了一扇窗。
一次的失敗,竟然給她的身子,換了個外殼。
夏雪晴眼眸微眯,看著遠處的斜陽,乾瘦的小臉上,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這樣,也好。
既來之,則安之。
她原本也累了,乏了,厭了,現在就當是來一場跨越時空的旅行吧。
不過,夏雪晴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套灰色的粗布衣服,看了看衣服上那一個接一個的補丁,心中悲催的不要不要的。
這特麼一窮二白的日子,要怎麼過?
而且,憑著從原主那獲得的模糊記憶,夏雪晴知道這個身體已經十三歲了。
可是,看看這小細胳膊、小細腿,還有一馬平川的某處,夏雪晴懷疑,這個身體,真的有十三歲嗎?
好在原主和她的名字竟然相同,都叫夏雪晴。
“二姐……嗚嗚……二姐……”
這時,遠處傳來了一個小男孩略顯稚嫩的哭聲。
夏雪晴聽到哭聲,就想要坐起身。
可是,丫的!
真疼呀!
胳膊、腿、五臟六腑,冇有不疼的地方。
也是,雖然這個山坡並不是很高,但是她從上麵毫無防備的被人推下來,腦袋還重重的撞到石頭上,落了個頭破血流,能不渾身疼嗎?
夏雪晴明白,就是這重重的一撞,讓這個小身板,換了個瓤,不是原裝的了。
雖然夏雪晴對於疼痛的忍受力超強,可是架不住這個小身板太脆弱了。
而且,可能是因為環境的改變,身份的改變,夏雪晴從內心裡生出了一種輕鬆感。
多年刀尖上的生活,原本在腦袋裡,在身體裡,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彷彿瞬間不見了。
放鬆的結果就是,她發覺自己的心境,有了很大的改變。
夏雪晴強忍著渾身的疼痛,坐了起來。
小男孩六七歲的樣子,看到夏雪晴,連滾帶爬的就從山坡上跑了下來。
“二姐……嗚嗚……”小男孩一行鼻涕,兩行淚,哭得煞是熱情。
夏雪晴看著麵前的小包子,臉上忽然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感謝老天爺!
這個小包子喊的是“二姐”,而不是“孃親”什麼的。
好吧,這一刻,夏雪晴承認,老天待她還是不薄的。
冇有讓她一穿過來,就是什麼便宜的孃親。
“二姐,你冇死,嗚嗚……真是太好了。”小包子嗚嗚著,就要往夏雪晴的懷裡鑽。
夏雪晴看著小包子激動的表情,心情有些複雜,還帶著一絲淡淡的愧疚。
小包子不知道,他的二姐,其實已經死了。
夏雪晴試著動了動,立刻判斷出,憑她自己是走不回去了。
“包子呀,二姐現在渾身疼,走不動了,你去村子裡喊人來幫忙。”夏雪晴擦了擦小包子的眼淚,低聲說道。
一說話,夏雪晴才發現,她的聲音沙啞,嗓子裡冒煙般的疼痛。
小包子聽了夏雪晴的話,抽了抽鼻子,立刻道:“二姐,你等著,我這就去把哥哥喊來揹你回去。”
看著小包子費力的爬上山坡,消失在遠處,夏雪晴閉上眼睛,直接向後倒去。
她現在不僅渾身疼,還乾渴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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