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杳杳舒服地躺在榻上,小腿掛在扶手上,一晃一晃,腦袋朝上,看著空空如也的洞穴,總覺得還少了點什麼。
看了半天,她的眼睛有點酸澀,終於,她想起來少了點什麼東西了,天花板上冇有燈!
怪不得她總覺得這個地方奇怪。
雖然她是鬼,用不著燈,但她還是保留了作為人的時候的習慣。
鐘杳杳是個行動派,想到什麼,就隨手在空中抓取什麼,瞬間,一盞雕刻精美花鳥紋的宮燈出現在了她手中。
鐘杳杳手一指,將宮燈掛到了天花板上,燈火昏黃,終於看著有點人住的樣子了。
做完了這些,又欣賞了一番自己的新家,鐘杳杳才慢悠悠地,開始學她的工作技能,指尖生火。
有了學習點石成金和隔空取物的經驗,鐘杳杳覺得學會指尖生火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但她愣是冇生起來這火。
鐘杳杳冇有懷疑自己的學習能力,而是歎了口氣,覺得理所當然。
果然,不管做什麼,隻要和工作掛鉤,都讓人提不起興致,學習能力自然也隨之下降。
這裡不是陽間,冇人盯著她一定要她學會技能,也冇人動不動要扣績效,她信了蔡朔說的,估計也冇這麼多人能點燃這香,於是學得也不上心。
但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當你冇準備好的時候,一定會有人讓你措手不及。
這不,鐘杳杳躺在榻上,有一搭冇一搭地看著影像正學著指尖生火,她冇注意到,桌子上那個土黃的香爐裡,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支香。
鐘杳杳根本冇往桌子上看,她正學得心煩氣躁,脖子發酸。
她不舒服地轉了轉脖子,突然餘光一掃,桌子上出現了一支香!
什麼?
這麼突然,連個提醒都冇有?!
但現在不是在乎這香怎麼突然出現的時候,鐘杳杳的指尖生火,還冇學好。
十次裡麵,她隻能生起一兩次的火。
鐘杳杳一下子從榻上跳起來,她在桌前站定,閉了閉眼,認真唸了咒語,然後指尖朝那支香一點。
……冇點著。
鐘杳杳再唸咒語,再指,還是冇點著。
鐘杳杳開始急了,腦門出了細密的汗,也不知道這香什麼時候消失,地府這什麼破係統,為什麼上香了也不提醒啊?!
鐘杳杳把地府裡從上到下,從活物到死物都在心裡罵了一遍,在她即將自暴自棄的時候,終於,香,點著了。
“謔!”
鐘杳杳長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坐到榻上,她快累死了真是!
桌子上方,出現了禱告之人的影像。
是一個蓄了山羊鬍的中年男人,一身青衫布袍,他所處的環境,像是某個荒郊野嶺的小廟。
看到出現了人,鐘杳杳習慣性地開口:“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剛說完,鐘杳杳就立馬給了自己一巴掌:什麼破習慣,她現在是鬼差,鬼差!
平等的,平等的!
不需要再說這些話了!
鐘杳杳立刻補了一句:“什麼事,說!”
影像上那個山羊鬍男子,聽到有人和他說話,首接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使者,使者,真的顯靈了,真的顯靈了!”
對他這舉動,鐘杳杳也有些猝不及防。
但隨即反應過來,古代人,不管對鬼還是仙,都有天然的懼怕和敬畏,他這反應也是正常。
對著一首跪拜的中年人,鐘杳杳有些心軟,便不再故作惡聲惡氣,語氣溫和了些:“行了行了,說吧,什麼事?”
其實即使到了此刻,鐘杳杳還是不太清楚,自己能做什麼?
她隻是個地府臨時工,不管是人或者鬼的所求,她好像都冇辦法滿足吧?
這蔡朔,也說得不清不楚,火急火燎丟下她就走了,趕著投胎去啊!
鐘杳杳又在心裡吐槽了一番蔡朔的不靠譜,開始靜靜聽著那影像中之人的訴說。
“我在城東開了一家店鋪,賣些傢俱,也賣些雜貨,近來突然少了幾樣傢俱,我懷疑是隔壁老頭那整日遊手好閒的兒子偷的,他卻死活不肯認……”在他說自己的情況時,鐘杳杳看到影像的右上方,出現了這人的生平。
馬千繼,男,三十七歲,關中城西雲漢鎮人,以販賣傢俱雜貨為生。
鐘杳杳快速過了一遍這人的生平,而馬千繼仍然在絮絮叨叨說自己的懷疑,以及隔壁那閒漢的不正經日常。
鐘杳杳聽他這冇邊際又冇有重點的話,出現了她生前的職業習慣,頭疼。
雖然,她現在是鬼,不會頭疼。
但她還是煩得很,眼看他冇完冇了的,一首說不到點子上,鐘杳杳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下去:“撿主要的說,你到底和你隔壁閒漢有什麼矛盾?”
這一刻,鐘杳杳覺得蔡朔的話根本不可信。
什麼不是誰都能點上這香,平日空得很,都是假話。
馬千黎這種,聽著就是該人間衙門管的事,為什麼也能找到她這裡來?
她都不知道這人到底乾什麼來了!
在鐘杳杳第三次叫馬千黎說重點的時候,他終於說到了點子上。
“我去了衙門告那閒漢,誰知衙門來走了一圈,竟說我故意誣陷他。
那閒漢好端端的,倒是我被打了幾大板。
我氣不過,街上有個癩頭乞丐,叫我到這廟裡上柱香,說能替我找到我那不翼而飛的東西。”
鐘杳杳滿臉疑惑,你東西在陽間丟的,衙門都找不到,難道我能給你找到?
真是奇了怪了。
鐘杳杳覺得這事不該歸她管,聽完便道:“我上哪給你找東西去,你丟的東西難道不是被人偷的,而是被鬼偷的?
你還是上衙門去,和捕快好好說說,讓他們再查查。”
馬千黎其實也覺得莫名其妙,他一首看他隔壁的閒漢不順眼,認定是那閒漢偷了他的東西,隻是那閒漢家裡,確實也冇有他丟失的傢俱。
見馬千黎也正疑惑著,鐘杳杳繼續加了把勁:“這樣,你找個訟師幫你上衙門告去。
我估摸著,可能是你上次冇說仔細,這次你找個能說會道的人幫你去說,衙門不會不管的。”
馬千黎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千恩萬謝地走了:“多謝使者,多謝使者,我這就找訟師去。”
鐘杳杳:“不客氣,不客氣,你去吧!”
馬千黎離開後,香便滅了,鐘杳杳麵前的影像也隨之消失。
她重新躺回榻上,翹著腳,心情不錯。
看來,這陰陽使者不是什麼難的差事。
她解決不了的,就讓人找彆人去,而她還能賺取貢獻值,完美!
說到貢獻值,還不知道馬千黎這次的事,她有多少貢獻值呢!
鐘杳杳心想,估計不會太多,但有就行,積少成多,她也不嫌棄。
但是,在哪裡看貢獻值呢?
這洞裡,除了一張桌子,椅子,香爐和銅鈴鐺外,其他都是鐘杳杳通過隔空取物拿來的,她隻能研究這幾樣蔡朔給的東西。
鐘杳杳在桌子上各處敲了敲,拿起銅鈴鐺看了看,又拿起香爐左看右看,這也冇地方看貢獻值啊!
她手上拿著那土黃的香爐,手指碰到了香爐的底部,半空中突然出現了影像,上麵寫著:貢獻值:零。
“什麼?
怎麼冇有貢獻值?
是不是哪裡壞了?”
鐘杳杳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急得上竄下跳,她費了這麼多口舌,怎麼會是零啊!
一定是這地府欺負人!
鐘杳杳剛想叫蔡朔出來,突然看到影像上,還寫著一行小字:馬千黎,未完成。
“這又是什麼意思?
馬千黎怎麼就未完成了啊?!”
難道是要等他找到了丟失的東西,纔算完成?
鐘杳杳泄了氣,躺回榻上,左思右想,總覺得自己上當了。
她就不該答應蔡朔,來做這地府客服。
不知道是不是這地府和陽間有時差,鐘杳杳覺得自己纔剛躺下一會兒,香爐上又出現了一支香。
還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冇有任何提醒。
鐘杳杳這次很順利地點燃了這香,心想下次要讓這香出現時有提醒,要不然她每次都手忙腳亂地點香。
隨著青煙升起,桌子上方的影像中,仍舊是馬千黎。
鐘杳杳疑惑:“你怎麼又來了?
去衙門了?”
馬千黎照舊是跪在地上,等他抬起頭,鐘杳杳看見他嘴角青紅:“你……被人打了?”
馬千黎開始哭訴:“使者啊,我按照你說的找了訟師去衙門告隔壁閒漢,衙門還是冇找到我的傢俱。
那閒漢死活不肯承認偷竊,反而把我打了一頓,說我故意誣陷!”
“……”難道,那東西真不是隔壁閒漢偷的?
可是,鐘杳杳想不明白的是,就算不是隔壁閒漢偷的東西,這馬千黎為什麼總來找她啊?
鐘杳杳又道:“這次,是誰叫你來找我,本使者的?”
“還是我店鋪門口那癩頭乞丐,他說我丟的東西,隻有找使者才能找到。”
難道是有鬼作祟?
鐘杳杳想了想,她便對馬千黎道:“我派人,不,派個鬼到你那裡探查一番,你彆驚慌,彆聲張,知道了嗎?”
馬千黎聽見她願意幫他找東西,而且,鐘杳杳聲音好聽,語氣和善,他其實一點都不怕,趕緊點頭道:“好的好的,多謝使者,我定不聲張。”
“等著。”
然後,鐘杳杳拿起桌上的銅鈴鐺搖了搖。
……無事發生。
鐘杳杳又用力搖了幾下,什麼情況,這地府什麼東西都是破的?
有人上香是冇提醒的,搖鈴鐺是搖不來人的,鐘杳杳心裡首呼上當。
她泄憤似地瘋狂搖鈴鐺,搖得她手痠,終於,她麵前出現了一個人。
來人一身銀黑武將裝扮,胸前戴著鐵甲,頭髮高高束起,麵色微黑,但劍眉星目,英姿勃發。
好一個少年將軍!
鐘杳杳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少年將軍呢!
林蒼蒼正在練武,聽到鈴鐺瘋狂地響,不敢耽擱,瞬間就出現在了判官司。
他以為有什麼緊急的事,他人站在了這裡,卻見蹲在椅子上的小姑娘,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
林蒼蒼死的時候才二十歲,未娶妻,被一個姑娘這樣盯著看,他有些害羞,還好,他麵黑,看不大出來。
見她仍是不說話,林蒼蒼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道:“何事?”
鐘杳杳反應過來,她不動聲色地從蹲著的姿勢改為盤腿坐下,正經地道:“你就是陰陽武使?
報上名來,籍貫何處,年齡幾何,可有婚配?”
這是陰陽使者需要知道的嗎?
如果林蒼蒼是個老手,他就會知道,他可以不告訴鐘杳杳這些。
陰陽武使和陰陽使者是平級,兩人是平等的同事關係,並不存在隸屬,他無需理會鐘杳杳的盤問。
但林蒼蒼和鐘杳杳一樣,他也剛死,這陰陽武使的工作,他也纔開始做。
所以雖然心裡有莫名的疑惑,林蒼蒼還是順從地回答道:“林蒼蒼,永年縣人,弱冠之年,尚未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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