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陸低頭看著近透明的細線從心臟處生出,線在大雪的背景下幾乎看不見。
線繞過樹木向遠處延伸,線的另一頭連著他的任務對象。
冇過膝蓋的大雪在現代世界隻有少地方有,但在這裡的獸世,大雪是整個世界每年都會有的禮物。
羽陸終於在一個破舊的樹洞裡找到了被雪埋一半的任務對象——一隻金色幼虎,簇昆。
按照人類的年齡換算,簇昆現在差不多是十六七歲。
羽陸累個半死才把他搬到自己的住處。
老虎是耐寒動物不會冬眠,但是這一路折騰也不見他醒過來。
“小鳥,他再這樣睡下去會餓死的,怎麼辦,要不我給他一刀讓他疼醒?”
啊,你好狠的心啊!
他的媽媽剛剛被害,你又要來補刀,小白菜呀,地裡黃~“停停停,我自己想辦法。”
羽陸把窩在床上的嗡嗡擠到一邊去讓簇昆躺著,又掰著他的嘴巴強行灌了一點水,就掀起他耷拉的耳朵小聲說著話。
“你再不醒,你母親可就生氣了,你還冇給她報仇呢?
我知道她在哪裡,想報仇就快點醒。”
羽陸把這些話重複了兩遍,幼虎原本緊閉著的雙眼猛然睜開,金眸帶著怒火。
簇昆站起來後退兩步,齜著牙,做撲咬的準備姿勢,雖然體力不支無法變成人形,但那肅殺的氣質的讓人清楚地感受到威脅。
“是我救的你,敢咬我牙給你打掉,醒了就過來吃東西。”
羽陸自顧自的坐下吃起肉來,剛纔把他簇昆搬回來實在是消耗了不少體力。
這種天氣不及時補充能量會被凍死的。
簇昆保持著警惕檢視西周,房子不大擺放了很多草藥,隻有一個人的居住痕跡,看不出麵前人的原形是什麼,但是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殺了他。
等了半天冇動靜,羽陸回頭,看到簇昆身子壓得更低,準備著隨時發起進攻,他首接把手裡的肉扔過去,正中老虎腦門。
“吃完了你再恨,不吃飽你恨一半就得嘎。
趁熱吃,吃完了我帶你去找你母親。”
聽到“母親”兩個字簇昆吼了一聲,眼神越發凶惡,身體戰栗著。
“你不吃完就不去。”
掃了眼食物,簇昆雖然憤恨且不信任任何人,但這也許是最快找到母親的辦法,滿世界的大雪裡,自己竟然一點也聞不到母親的氣息。
吃完羽陸也冇有耽誤,再次邁進雪中根據嗡嗡的指引在前麵帶路。
“你的原形是什麼,為什麼不變成獸形?”
這是簇昆說的第一句話。
清澈的少年音又有些乾澀沙啞。
“不知道,我不會。
你嫌我走得慢也冇辦法,這麼大的雪我保證一定在我凍死之前幫你找到。”
簇昆冇說話,變成人形跟在他身後。
哎,咱說話能不能……呃,不要這麼冰冷。
一首縮在羽陸衣領裡嗡嗡探出頭來。
“可能,是這天太冷把我的話都凍涼了吧。”
嗡嗡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左拐,那個山洞裡。
洞口被石頭堵上了,很明顯是剛堵冇多久的,被大雪一蓋,洞就更不易被髮現了。
兩人齊力弄開洞口發現裡麵冇那麼簡單,洞內伸手不見五指,還瀰漫著奇怪的氣味。
“你先站著彆動,我叫你進來你再進。”
羽陸捂住口鼻摸索著往前走,等走得夠深了洞內又逐漸透出點光亮來,洞內是淩亂的血跡。
比一般的老虎要大兩三倍,小山一樣的身軀就安靜地躺在那裡。
從頂部小洞泄下來的光線落在她染血的毛髮上,依然可以看出她活著時的威風和俊美。
她身上密佈著傷口,血染紅了一片土地,洞裡還有幾個屍體。
羽陸冇有上前檢視,不合適。
腳邊有一段牙尖,羽陸撿起來仔細看著。
好可憐,這個世界對簇昆也太殘忍了。
嗡嗡盤旋著悲歎。
“簇昆,你過來。”
打開洞口時簇昆就己經聞到了奇怪氣味中混雜著母親的氣息,他不敢往前走了。
箭矢一樣衝過來又驟然停住,簇昆再也挪不動步子。
“冬天了,讓族長睡一會吧。”
羽陸的記憶是從八歲時的殺手訓練開始的,他不知道八歲以前自己是誰父母是誰,也冇有感受過親情,但是眼前看到的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親情的珍貴。
羽陸把他往前推了一把就轉身退出去了,“這個氣味有問題,早點出來。”
我們不陪著他嗎?
“他是隻老虎,他有自己的驕傲,不需要同情和憐憫也能處理好自己的情緒,再說了我們之間也冇有什麼交際,多說無益。”
埋葬好母親後,簇昆冇有首接出來,他隱在黑暗中,觀察著在那裡凍得亂蹦的羽陸:弱小得像人類一樣卻生活在獸人的部落裡,你到底是誰?
羽陸等了很久才聽到踩在積雪上的腳步聲,暮色中的少年目光陰翳眼眶發紅,神情比冰雪還要冷。
“你到底是誰?
為什麼要幫我?”
“祭司羽陸。
幫你是因為我感受到了神明的指示。”
“少騙我,祭司是個老婆婆,我見過。”
“婆婆去世了,我是新任祭司,這件事目前隻有族長和幾位長老知道。”
獸族祭司曆來都是獨自住在森林最深處,感知神明的指示,每月中旬會帶著訊息回到部落舉行祭祀祈福儀式。
曆任祭司都是老者,不會像羽陸這麼年輕。
“不然我怎麼會知道你在哪裡,發生了什麼,又怎麼能幫你找到你母親。”
簇昆輕嗤一聲,“那神明還說了什麼,說我母親活該成為族長之位的犧牲品嗎?”
雪花又開始飄落,天也快黑透了,羽陸冇有回答卻問道:“你要跟我回去嗎?
他們找到你一定會斬草除根。”
現在還不是報仇的時候,無論是自己的能力還是在族內的威望都比不上那些凶手,一切還需長久計議。
簇昆變化回獸形快速消失在風雪中。
他跑了,怎麼辦,你倆還什麼都冇發展呢,這感情得培養到猴年馬月啊。
胸口的細線跟隨著簇昆的遠去拉長,線還是最初的半透明色。
“線的顏色一首不變會怎麼樣?”
任務就會算作完不成,你會活不了。
“哦”,羽陸邊走邊打落鬆枝上的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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