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內,
寅時的寢宮,
剛剛醒來不久的朱元璋,
此時已經坐在椅上翻開日記本閱讀了。
不知道什麼原因,這老朱好像開竅了。
一看開頭,朱元璋就臉色變得陰沉,怒火由得燃起。
啥叫開竅了?
咱堂堂大明開國帝王,
被你這愣頭青在日記裡這樣編排,
豎子!目無君父!
咱遲早收拾你!
他在心裡將林豪臭罵了一頓。
不過罵歸罵,卻不影響朱元璋繼續閱讀日記,尋求化解科舉危機辦法。
早朝上老朱對科舉調查公佈之後,各方反應很是在意,
但是下麵的各部官員反饋都是一切正常,
殊不知現在隻是在發酵,
感覺除了老朱一個人在擔憂案子,
朝堂上其他高官都不當回事,
看來也隻有等到事件大爆發了,這些官員纔會反應過來,
不過到了那個時候,老朱就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了。
朱元璋一想到群臣的反應,氣就不打一處來。
昨天他看了日記就一直擔心科舉案背後的大危機,
他問了各部長官,他們的回答都是一切安排地井井有條,冇發現問題。
難道這些大臣都看不見這背後的南北不平衡問題麼?
或者,
他們這群南方籍高官根本就是一清二楚,但是他們就是不希望讓北方人出頭,去和他們爭朝堂的話語權?
朱元璋越是這樣想,他的臉色就越冷。
到時候真的彆怪咱無情了!
他順勢提起筆在案頭的白紙上,寫下“發酵”、“好果子”等字,
然後放下筆,繼續往下看日記。
早朝之後,上峰下了指令,要安排幾個禦史去貢院巡視,
這種跑腿的苦差,
對於我們幾個資曆淺的禦史來說,
從來都是隻有遲來,冇有缺席的,
不過能親自去貢院這個風暴中心看一看也好。
看到這裡,朱元璋的目光又變得淩厲,
果然不出咱所料,
衙門裡果然排資論輩,人浮於事。
咱昨天下令讓詹徽派禦史去那邊的時候就想,
這小子會不會很湊巧地接了這檔子跑腿的差事。
如此大才,
在都察院衙門裡待了三年,這詹徽居然就冇發掘出來?
而且年年考評還都是中。
看來朝堂各部還是再找機會整治整治。
他又提筆,在白紙上寫下“各部”“整治”。
然後繼續往下看。
下午巡視的時候,我發現這卷子擺放也是很有講究。
他們把南方的卷子放在南側張榜,北方的卷子放在北側張榜,
正好是對應了南北榜!
南北雙方的“罵戰”此起彼伏。。。帶出地域攻擊的言論,
這樣的言論,聽上去讓人非常不舒服,
朱元璋氣得手直髮抖,
此刻他恨不得馬上把經辦張榜事宜的官員直接砍了。
看底下這些人乾的好事,
居然把南北舉子的卷子分開兩邊放,
這些樣明晃晃地給咱搞南北對立,
這茹瑺還有臉跟咱說一切井井有條,
朱元璋又提筆將“南北榜”寫在紙上。
他繼續往下讀。
操著北方口音的老夫子,資深大儒開始。。。發聲了。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文章的好壞,每個人的標準都不一樣,
會有更多的學者大儒出來點評卷子,
到時候輿論就會再度起來,壓力就會返回到朝堂之上。
隻希望老朱這幾天能吃好喝好,過幾天有的受了。
朱元璋合上了日記本,將它放在桌上,
提起筆寫下“文章標準”“輿論”等字。
如果說看日記前麵的內容,他的感受是憤怒的話。
那麼最後一段讓他給他的感受是憂慮,極度的憂慮。
好壞的標準不一樣?
這些有聲望的北方儒生都過來看卷子,
他們一致說某些北方舉子的卷子好,
那咱是聽,還是不聽?
這林豪寫的冇錯,這輿論馬上就要返回來了。
叫咱好吃好喝?
這廝著實可惡,希望咱吃好喝好,
你倒是寫出個解決辦法啊。
朱元璋歎了一口氣,又拿起筆,在剛纔“南北榜”三個字,後麵又補寫了一個“案”字。
他又拿過一張白紙,在上麵寫上“密切監察近期來京的北方籍學界人士”
“來人,把這個親自交給蔣瓛。”
“是!皇爺。”
侍從太監得令之後,拿著紙條麻利地封蠟,然後迅速退了下去。
當年他吸取了以前朝代太監亂政的教訓,下令禁止太監讀書識字,
所以一些非常重要保密事項,他都是書寫旨意,然後叫不識字的太監們拿著手令,交給錦衣衛去辦。
隨後,朱元璋又開啟了忙碌的一天。
······
貢院的偏廳,
申時三刻,
林豪等禦史們已經冇有機會,像昨日那樣悠閒地喝著茶,等待散班了。
早朝過後,他們就趕來貢院值守。
上午還是相對悠閒的,他們就例行地去貢院榜區巡視了一下。
就在他用完午膳,準備悠閒地補個覺,再規劃規劃晚上的夜生活時。
一名操著北方口音的儒生拿著寫好的奏疏,敲響了偏廳的門,說他有南北榜的內情呈奏都察院。
然後是第二批、第三批。。第十幾批,輪著敲門進來找他們禦史提交奏疏。
現在這個李夫子,他都不記得是第幾批次的了。
帶隊的僉都禦史不在,自然是最為資深的禦史林義帶頭問話。
“李夫子,你是蘇北學堂進京陪考的夫子。”
“而你所呈奏,菏澤韓克忠卷子足以評為優,卻無緣上進士榜的事項。”
“這韓舉子不會就是就讀於你學堂吧?”
已年近五十的李夫子,對著這個比他年輕一輪多的禦史,躬身拱手,客客氣氣地說道。
“大人明鑒,學生和學生所在的蘇北學堂,與這菏澤韓舉人並無任何交集。”
“學生是在查閱科舉卷子時,無意之中看見了落榜卷子中有此等好文,立意文采遠超上了進士榜的大部分卷子,而後纔看到是出自韓舉人之手。”
“學生讀聖賢書,不忍如此人才被埋冇了,所以特通過上官提交此奏疏。”
“如果後麵還有發現,學生還會繼續來找大人反映。”
“。。。”
送走李夫子之後,散班時間已經過去許久,天色都已經完全黑了。
林豪收攏好今日收到的近二十幾份奏疏,放入錦盒,
他不準備和大夥回都察院彙報今日的情況了,反正自己資曆淺也說不上話,
還不如找個由頭直接開溜,回客棧抓緊寫日記。
他想好藉口正欲說出,
卻聽林義一臉正氣地說道。
“諸位,今日我等收到如此多的奏疏,陳情科舉閱卷存在問題,”
“這些學界大儒詳實地列舉了對卷子的評判觀點,還謄抄了優秀卷子附上。”
“要我都察院伸張公義,上達天聽。”
“我早前已簡單寫了情況,差人帶回院裡,此刻都禦史大人正等著我們。”
其他幾個禦史,立馬積極開口響應道。
“如此甚好,走。”
“對,我們抓緊回去彙報!”
林豪心中一陣歎息,看來得乖乖跟著回去彙報了。
我們這幾個“苦力”禦史,平日都是追求“四平八穩”的,
今日接到奏疏開始,他們怎麼全都變了?
變得如此積極向上,積極地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突然,他聽著這些禦史同僚還在邊走邊交流,終於反應了過來,喃喃地自語到道。
“難怪了。”
“都是北方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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