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過了!

看著那玄龍塔上再次出現的龍影,還有天空下起的濛濛細雨,所有人全都傻眼了。

又過了!

司雪衣又過了一關!

大師兄說最後三關眾生皆死,夢裡花開,彼岸明燈,多少天驕全部折戟於此。

失敗之後,就算僥倖不死,也會銳氣儘失,鋒芒全無。

從今往後泯然眾人矣。

本來大家還在同情司雪衣,覺得未免可惜了點。

哪裡知道,顧宇新一開口,司雪衣立刻就闖關成功,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整個悟道台上的人,無一例外,全部傻眼了。

方纔還在笑嘻嘻的眾人,全都笑不出來了,神色顯得極其震驚。

“這……怎麼可能?”

“真有毒嗎?”

“這到底怎麼回事?”

懵了,所有人都懵了,不僅僅是因為司雪衣闖關成功了,還有顧宇新的這張嘴。

真就和唐冠宇說的一樣,開光了。

“我尼瑪……這……”

顧宇新張大嘴,看著綻放的龍影,下巴都快掉下去了。

想他方纔的話還言猶在耳!

說什麼這次不一樣,絕對不一樣,司雪衣絕對無法闖關成功,結果打臉來得太快。

他尷尬到無以複加的地步,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顧宇新,你還說你不是毒奶!你就是巴不得,司雪衣登頂成功吧!!”

唐冠宇氣的到吐血,一怒暴起,直接來到古宇新身邊,將他衣領抓了起來。

“真不是啊,唐師兄,天地可鑒,我怎麼會……”

顧宇新欲哭無淚,神色委屈到了極點,想要爭辯,可話到嘴邊說什麼都顯得無力。

旁邊他的幾名跟班,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勸解。

唐冠宇實在氣急,可也不好真的出手,臉色顯得極為難看。

“唐師弟,放開他吧。”

欄杆前的梅子畫,望著綻放的龍影,俊朗的麵孔顯得頗為震驚。

眾生皆死,司雪衣竟然真的過了這一關。

“謝謝大師兄,這真和我沒關係,大家相信我啊。”

顧宇新鬆了口氣,通紅著臉,極力和周圍的人解釋。

梅子畫淡淡的道:“你還是少說幾句吧,之前我也相信客觀規律,現在……”

他輕歎一聲,不在多說。

言下之意,卻是對古宇新這張嘴,不敢隨意輕視了。

真的有毒!

“我不是啊,大師兄,你信我。”連梅子畫都這麼說,古宇新真的快哭出來了。

“謝謝你啊,顧師弟。”

端木熙一頭銀髮格外閃耀,月牙般的眼睛雙目微眯,笑吟吟的衝著古宇新說道。

顧宇新頓時氣的想要吐血,忍不住道:“端木熙你得意什麼,就是僥倖罷了,眾生皆死,他僥倖冇死,夢裡他肯定開不出花來……”

他說著說著,感覺一道道殺人的目光朝他看來,四周環境無比詭異。

“你還說,你還說!”

唐冠宇立刻就急了,再也忍不住,直接動手揍了起來。

“彆彆彆,唐師兄我錯了。”

顧宇新痛叫一聲,抱頭亂竄。

且不管這般鬨劇如何,欄杆前的楓月羽、梅子畫二人,神色卻是漸漸凝重起來。

“夢裡花開,大師兄怎麼看?”

端木熙繼續道。

楓月羽的目光,也不由朝梅子畫看去。

梅子畫道:“傳言當中玄龍塔與九百年前的禁忌有關,最後三關直接涉及到了那不可言說的禁忌,夢裡花開……我也希望這花真的能開。”

他神色誠懇,並不作假。

但言外之意還是很明確,三關皆與禁忌有關,一關更比一關難。

……

玄龍塔內。

司雪衣一番起落之後,終於來到了千重梯的儘頭。

在他麵前,是一片汪洋般的湖泊。

遠處重巒疊嶂,空中大雪紛飛,岸邊靠著一葉孤舟,船頭擺放著一把古琴。

“你這傢夥,真是個瘋子。”

白逸軒追了上來,麵帶慍色的看向司雪衣。

“你又比我好上多少?”

司雪衣笑道:“為了激我答應你,又是什麼向道

之心,至死不渝,又是什麼,武者鋒芒,寧折不彎。吾輩,何懼一死……我如你意了,為何說我是瘋子?”

白逸軒張了張嘴,終究是冇有說話。

“不說話?怕是這些,你自己都做不到吧。”司雪衣笑道。

白逸軒終究冇忍住,看向司雪衣道:“本聖從未激你,本聖心中就是這麼想的,劍修本該如此,劍者當有鋒芒。”

司雪衣神色微怔,旋即笑道:“話是冇錯,這世上總有一些東西比生命可貴,可小白白……這裡麵並不包括劍道。”

“一大把年紀,就彆這麼熱血了,鋒芒這東西,我們年輕人來扛就是了。”

白逸軒稍稍琢磨,品出其中意思,笑道:“所以,你終究也是個有風骨的人。”

他笑的很開心,對有風骨的修士,他一向不掩飾的自己歡喜。

司雪衣瞧他這般模樣,不由笑道:“不愧是天荒城最後的白月光,白蓮花都冇有你純。”

白逸軒正要接話,發現司雪衣說完就冇有理他。

司雪衣將目光放在前麵的湖泊上,而後取出了第一層收到的畫卷。

他看著畫卷,念出了畫上了那首詞。

“畫中景象與這一關,竟然彆無二致,師尊果然另有深意。”

白逸軒湊過來,一麵看著畫捲上的風景,一麵看著眼前這關的景象,喃喃自語,輕輕點頭。

司雪衣樂了,笑道:“你點什麼頭,你看得懂嗎?”

白逸軒臉色一紅,道:“本聖……本聖怎麼看不懂,你前麵走的那一關叫眾生皆死,這一關是夢裡花開,此畫肯定與夢有關。”

司雪衣不動聲色,道:“還有呢?”

白逸軒語塞,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字,隻得道:“師尊何等人物,其中深意,旁人哪裡能知曉太多。”

司雪衣聞言大笑道:“早就和你說了,一首二流的詞,一幅三流的畫,藏著一部還算湊合的劍法,能有什麼深意。”

“師尊不可辱!”

白逸軒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眼中殺意瀰漫,冷冷的盯著司雪衣。

司雪衣早已無懼,將畫合上,遞給對方道:“你覺得有深意,你就慢慢看吧,小爺我是累了。”

說著話,他取出一枚天元丹,含在嘴裡便盤膝而坐。

玄龍塔每過一層都有寶物,第一層是畫卷,藏著霜月劍法。

之後幾層,司雪衣都樸實無華的選擇了丹藥,這一層他同樣選擇了天元丹。

他不需要太多花裡胡哨的東西,隻需要丹藥,來滋養那嗷嗷待哺,剛剛新生的輪迴之砂。

天元丹就是最好的選擇。

“暴殄天物。”

白逸軒嘀咕了句。

天元丹這種品質的丹藥,至少得在元丹之境,才能發揮其大部分效果。

真玄之境服用,至少浪費一半的藥效。

不過他現在正生著司雪衣的氣,也懶得與他多說,將目光落在了畫捲上。

看一眼畫,再看一眼眼前大雪紛飛,重巒疊嶂的湖泊,時不時點點頭。

盤膝閉目的司雪衣,悄悄睜開一隻眼,看到他這般模樣,嘴角不由自主勾起抹弧度。

本就漂亮的模樣,在笑容的勾勒下,像是一壺讓人沉醉的美酒。

“龍皇徒弟,都這麼可愛的?”

司雪衣笑了笑,嘀咕一聲不在理會。

他跨過千重梯後,感覺自己的修為應該可以突破了,當下也不想委屈自己,所以取出天元丹直接就用。

隨著龍獄聖象訣的催動,天元丹被快速煉化。

嘩!

一片沼澤地的紫府,立刻下起了磅礴大雨,輪迴之砂的幼苗貪婪無比的吞噬。

不過半個時辰,天元丹就被煉化大半。

轟!

司雪衣的修為,也從真元之境,來到了真靈境。

真玄境三大境界,真元、真靈和真魂。

司雪衣現在的修煉速度,可以說驚人無比,堪稱千古罕見的奇速。

嘩!

奪天地之造化,吞日月之玄機,掌萬物之輪迴。

龍獄聖象訣在催動一個大周天,將血焱丹殘存的在四肢百骸的藥效,一滴不剩的全部榨乾。

等到他睜開雙目,眸中精光綻放,一身修為已來到真靈境大成。

白逸軒察覺到異樣,捧著畫卷看了過來,震驚道:“這……怎麼可能?”

天元丹的藥效,被司雪衣全部煉化,一絲一毫都冇有浪費。

他震驚了!

“你將天元丹全部煉化了?”

“有什麼問題?”

“以你現在的修為,不可能啊,就算可以全部煉化,你的肉身也承受不住纔對。”

白逸軒難掩震驚。

這就像是一個酒壺,裝滿了一缸酒,酒壺早就該撐爆了。

白逸軒冇管司雪衣,琢磨了會,麵露恍然之色,道:“差點忘了,你修煉的是龍獄聖象訣,不愧是師尊所創的功法,不可以常理判斷。”

“堂堂劍聖,也就這點見識。”

司雪衣嫌棄的看了眼,將畫卷奪了過來,道:“我要闖關了。”

白逸軒也不惱怒道:“與師尊相比,我的見識,微不足道。”

他提醒道:“這一關叫做夢裡花開,前麵的眾生皆死,三千年來也有兩三人過了,但這一關冇有任何人能過。”

司雪衣淡淡的道:“這一關本來就不是給他們準備的,對我而言,這一關可比上一關簡單多了。”

白逸軒道:“武者得有鋒芒不假,可鋒芒不是說大話。”

司雪衣隨意笑道:“我可從來不說什麼大話,此關,一曲即可。”

嗖!

他跳上岸邊小舟的船頭,來到那古琴前。

琴身以梧桐木製成,古樸精緻,琴絃由蛟龍之筋熔鍊,琴身內部還烙印著複雜的靈紋。

這不不僅僅是一件樂器,它已是一件珍稀的靈寶,需要精神力纔可以催動。

三年來,滄瀾學院的弟子,隻知道司雪衣修為遲遲無法破先天,是廢物中的廢物。

卻不知道,他的精神力修為從未有過瓶頸,更不知道,他的音律天賦同樣是萬中無一。

當司雪衣手指觸碰到琴絃的刹那,他身上白衣無風自動,長髮輕舞,有磅礴氣勢散開。

“大玄師!”

白逸軒輕呼一聲,眼中露出驚愕之色。

修煉精神力的修士被稱作玄師。

玄師分九品,九品之上就是大玄師,大玄師單論戰力已不輸元丹尊者。

這司雪衣到底什麼來頭!

當司雪衣在船頭坐下的刹那,湖泊儘頭出連綿起伏的的雪山之巔上,一道白衣人閉目吹起了唇邊長笛。

笛聲悠揚悅耳,不一會就傳到了司雪衣耳中。

“來了嗎?”

司雪衣嘴角勾起抹笑意,眸中鋒芒畢露,十指快速撥弄起來。

當琴聲響起的刹那,一葉孤舟如劍一般在湖中飛竄而起。

叮叮噹噹!

琴聲與笛音碰撞,將天上的雪花儘數擊碎,冇有一片落在司雪衣身上。

“是那首詞……”

白逸軒在岸邊聽著琴聲,頓覺美妙無比,他雙目綻放光芒,道:“一劍越江洋,無邊風雪雙。遍人間,紛遝和光。不繫舟行搖擼客,縱無酒,且疏狂。”

“世事皆無常,此情可道否。說來生,不識閒愁。且與東風隨逝水,吾與汝,可共飲。”

琴聲中暗含的意境,與這首詞完美契合,也完美的擋住了所有笛音。

白逸軒眼中露出欽佩之色,盯著遠去的小船道:“原來他早就發現了。”

突然,琴聲戛然而止。

閉目沉浸在曲總意境的白逸軒,猛的睜開雙目,而後張開雙臂騰空而起。

落在了船頭之上司雪衣對麵,他所以坐下,看著任由雪花落下的司雪衣,道:“怎麼不彈了?”

司雪衣笑道:“不彈了,我本就不喜歡夢,又何苦造這一場大夢,隨他吧。”

白逸軒有些急了,連忙道“這一片雪花就是一場好夢,多少人沉浸在無窮無儘的美夢中,迷失了自我。”

司雪衣笑了笑,他站起來,隨手接住一片雪花。

雪花中浮現夢幻般的人生,可司雪衣毫不猶豫,將它直接捏碎,淡淡的道:“你要是和我一樣,做了九百年的噩夢,再美的夢也不會有半點感覺。”

白逸軒愣了愣,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岔開話題道:“可這笛聲還在,是不是有點不尊重人了,他畢竟是最後一關的守關人。”

司雪衣伸開腿隨意靠著船塢上,冇好氣的道:“他喜歡吹就讓他吹,吹死他!”

白逸軒討了個冇趣,好半響後,看著越來越近的雪山,一股傷感的情緒湧上心頭。

九百年來,他碰到過無數天驕,冇有一人如司雪衣這般特殊。

這一彆,就將再也不見。

我一抹殘魂,想這些做什麼?

白逸軒無奈的笑了笑,他看著司雪衣,此刻對方百無聊賴,既冇有要闖最後一關的緊張,也冇有任何興奮。

白逸軒見狀,於心不忍道:“馬上就是最後一關,你不喜不悲,好像心事重重一樣。其實可以與我說說。”

見司雪衣冇有反應,白逸軒自嘲道:“你似乎不太喜歡我,或許有什麼誤會……”

他不在稱呼本聖,內心深處,其實早已認可了司雪衣。

司雪衣打斷他,笑道:“不是誤會,也不是似乎,我確實不喜歡你。”

白逸軒見他這般不客氣,神色略顯尷尬,道:“為何?”

司雪衣盯著他看了眼,道:“因為你穿白衣。”

白逸軒啞然失笑:“這就冇道理了啦。”

百無聊賴的司雪衣,忽然來了精神,笑道:“怎麼冇道理,撞衫這種事情,肯定希望彆人醜一點纔開心,你這麼好看,我怎麼喜歡你?”

“啊?”

白逸軒當場愣住,耳邊嗡嗡作響,被這個答案給直接驚住了。

你這麼好看,我怎麼喜歡你?

嗡!

船靠岸了,一旦上岸就是最後一關。

見司雪衣想也不想就要直接踏上去,白逸軒驚醒道:“司雪衣,這一關是彼岸燈明,我無法上岸,也無法幫你。”

“你若登頂,我們還能再見,若是失敗……”

司雪衣見他欲言又止,笑道:“若是失敗,我這一轉身,就是此生再也無法相見。”

白逸軒心中一暖,有些緊張的掩飾著,笑道:“不至於不至於……如果我還活著,與你喝上一杯酒,那就是知己了。可現在本聖就一縷殘魂,哪裡還敢奢求什麼。”

司雪衣被他逗笑,道:“我都不緊張,被你這麼一弄,竟像是生離死彆一般。彆緊張啦小白白,塔頂見。”

他一腳踹在孤舟之上,不等白逸軒答話,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去。

雪山路遠,司雪衣費了很大功夫,終於登上了儘頭處的雪山之巔。

狂風灌耳,大雪紛飛。

司雪衣在這雪山之巔,感受到了陣陣寒意,冷的讓人骨頭都在顫抖。

當看清山巔那吹奏長笛的白衣人容貌後,司雪衣臉色更冷了。

“果然是你,司雪青。”

司雪衣牙關打顫,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竟然認得在下,不知道閣下是誰?”白衣人稍顯意外,淡淡的道。

司雪衣聞言一愣,好半響才笑了出來:“你居然問我是誰?”

他笑的極致絢爛,像是地獄深處的曼陀羅花,藏著人間不曾有過的莫大憂傷。

蟄伏三年,我闖玄龍塔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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