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大好,即使是冬日,病人活動的草場,仍舊雜草重生,豐茂旺盛。
她踏入大門,明媚燦爛的陽光一瞬被擋在外麵。
裡麵很暗,明明燈光亮堂,卻還是讓人毛骨悚然、後背發涼。
一樓望不到儘頭的走廊上站著三三兩兩穿著病號服的人。
他們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眉飛色舞地揮舞著手臂。
蘇綿綿輕車熟路地上了四樓,朝著406病房走去。
病房門口,蹲著一個女人。
女人的頭髮毛躁躁一團,將自己的麵容儘數遮擋。
往下看去,女人衣領的釦子,扣錯了位。指甲縫裡,被濕噠噠泥土填滿,纖細的手腕上被沉甸甸的金屬鏈子鎖住。
她的活動區域,隻有從病房到走廊。
蘇綿綿走近。
女人忽地抬頭,陰惻惻地朝她笑:“你來了。”
裸露的雙眼佈滿紅血絲,她皮膚蒼白如紙,年齡看起來不大,約莫十八歲左右。
這樣美好的年華,理應奔跑在驕陽下享受著青春時代最耀眼的歡呼,又或者是坐在教室裡聽著老師的嘮叨做著永遠刷不完的習題。
但絕對不是現在這樣,待在陰暗的精神病院,連陽光都不願意眷顧的地方。
蘇綿綿露出溫和的笑容,牽著女人冰冷的手,將她帶回開滿暖氣的病房。
“伊人,你是在門口等我嗎?”
南陽精神病院四樓是高危病人區,很少有親人會來探望。
406病房,隻有孫伊人一個人住。
蘇綿綿將她牽回床上,替她把病號服上的釦子重新扣了一遍。
孫伊人很乖,冇有對待護士時的暴力。
蘇綿綿拿起桌上的梳子,又給她梳了個高高的馬尾辮。
“伊人,以後不要在門口等了,外麵很冷,很黑。”
孫伊人忽然攥著蘇綿綿的衣袖,咿呀咿呀地哭喊:“綿綿怕黑,我要等在門口。綿綿怕黑,綿綿怕黑。”
眼淚一瞬湧出,蘇綿綿仰天,生生忍住。
她紅著眼,又牽著孫伊人去病房裡的廁所洗手。
“怎麼把手弄得全是泥巴?”
她仔細地清洗著指甲裡的汙泥。
孫伊人望著她笑:“穿白衣服的壞人們不讓我去找你。我上個星期從這裡逃走挖地道,被他們鎖起來了。”
她眼睛純澈,像是一個智商隻有三歲的孩子。
蘇綿綿梗住,抬手輕撫著伊人的臉:“伊人,這裡穿白衣服的姐姐不是壞人。你要聽話,乖乖吃藥,才能快快地出來和我在一起,知道嗎?”
當年,孫伊人被謝與淮針對。
孫家害怕到極點,讓本就抑鬱的女孩兒去給謝與淮下跪道歉。
孫伊人不願,被謝與淮鎖在遠郊荒廢了許久的昆池岩精神病院。
昆池岩精神病院廣負盛名,聽聞裡麵經常有啼哭聲,常常有離奇事件發生。
許多探險隊進去了,紛紛自殺縊吊,連器官都不剩一個。即使僥倖逃生的人,出來以後也會離奇發瘋,最後自殺。
僅僅一個晚上,那個愛笑的女孩兒瘋了。
孫家在仁川有些小勢力,但與龐大的謝家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孫家為了討得謝家未來繼承人的歡心,把女兒扔進了南陽精神病院關起來,再冇去探望過。
當時得知了這個訊息,強烈的愧疚近乎壓垮了她。
高一學習不緊張時,她每週日都會來探望。漸漸地,伊人每個週日就會搬著小板凳在住院部大門口坐著等她。
再後來,大四學習的負擔越來越大,變成了一個月探望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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