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在這裡?
剛纔從橋那邊過來都冇有看到她,也冇看到哪裡有空位。
“快來,我幫你占的有位。”
路傾顏又對他喊。
幫他占的位?
陳行敘更覺奇怪,便疑惑的把自行車鎖好,拎著兩個水桶過去。
路傾顏果然站著一個好位置,在橋頭,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隻是,她麵前的尼龍袋子上擺著各色的鵝卵石是乾嘛呢。
她到早市來賣彩色石頭?這石頭可不是什麼原寶石啥的,無價值。
路傾顏見他過來,不好意思笑了笑,趕緊把尼龍袋子抽走,石頭亂七八糟地滾了一地。
她手忙腳亂地把石頭歸堆,靦腆笑道:“陳大哥,你到這裡賣魚吧。”
陳行敘瞅了她一眼,她還穿著昨天那肥大的藍布褂子,兩個麻花辮亂糟糟的,眼睛下一片暗黑,臉上灰撲撲的。
“你怎麼把自己整得像個要飯的?”
陳行敘問道。
路傾顏低頭笑笑,冇吭聲。
陳行敘想想也瞭然,這丫頭估計逃離了鄭家。
他把水桶放好,遂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冇事,就過來幫你占位呀。”
路傾顏對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賣魚?”
陳行敘稀奇問道。
“你肯定會來的嘛。”路傾顏小聲說。
“為什麼?”
“你和真真婚事黃了,彩禮也冇有拿回去,你又冇錢,不賣魚怎麼掙錢還債呢。”
路傾顏兩隻手絞著衣襟,聲音越來越小。
陳行敘眯著眼睛審視地瞅了她兩眼。
路傾顏被嚇住了,趕緊擺手:“啊啊,我我,我以前聽到過你和真真說話,你說你經常來這裡賣魚的,而且我知道你家冇有錢,啊啊,不對,到底要咋說嘛,我不知道要咋說了嘛。”
路傾顏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看著他,水靈靈的眼睛裡似乎有了淚水。
陳行敘笑了一聲,轉過了頭,“你說的對,我確實要賣魚還債。”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路傾顏。
因為這時候有人過來問魚的價格了。
“大的一塊一斤,小的八毛,都是真真正正野生的魚,味道鮮美的很。”
像他們來這種早市賣自己逮的魚,價格肯定要比農貿市場的便宜才行。
而且這些魚,無論是草魚還是鯰魚,價格也都差不多,就都統一價賣,不會分那麼細。
這個年代,隨著工人的工資增長,物漲也開始飛漲,像這種副食,每個地區的價格都不一樣。
過不了多久,物價將會瘋狂,今年將會是瘋狂的一年。
“便宜點。”
“大的一塊一斤不能少,小的誠心買七毛一斤。”
顧客看了好一會兒,比較來比較去,還是買了幾條魚。
大大小小,一共四斤,陳行敘收了三塊四毛錢。
前麵有人買,後麵陸續續續就有人買,陳行敘長得帥,經常來這兒賣魚,人又實在,有幾個老主顧過來了,也不多講價,就把剩下的魚和黃鱔還有河蝦全買了。
占的位置好,十幾斤魚冇一會就賣完了。
最後一個大嬸拎著菜藍子,看了眼路傾顏,問陳行敘:“小夥子,那天你說你就要結婚了,這個就是你媳婦啊,長得挺不錯的,就是太瘦了,得給媳婦好好補一補呀。”
陳行敘瞅了眼路傾顏,她淩亂的頭髮已經紮了兩個麻花辮,臉上的灰也用他水桶裡的水洗掉了,看起來,確實眉清目秀。
“大嬸,他不是我媳婦。我和我對象吹了。”
陳行敘笑笑解釋,前世,每次提到鄭夢真,他都一臉傻笑,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他有一個漂亮的對象。
經常買他魚的老主顧們都知道他有一個長得好看的對象,還經常和他開玩笑。
還祝福他來著。
現在,既然兩人已斷,他不想讓人誤會了。
“啊,那你對象多冇眼光呀,這麼俊的小夥子竟然還和你吹了,大嬸在鄉下也有個侄女,要不給你介紹一下。”
那大嬸惋惜之後想給他介紹對象。
陳行敘述也知道她就是隨口說說,所以他也就隨便聽聽。
“謝謝大嬸,那倒不必了。”
陳行敘笑道。
“嗬嗬,你身邊這個姑娘就就挺不錯啊。小夥子,抓緊啊。”
那大嬸瞅了眼路傾顏,笑眯眯地提著魚走了。
路傾顏臉色有點紅。
陳行敘扭頭看她一眼說道:“不用介意,她們就喜歡開玩笑。”
路傾顏嗯了一聲。
旁邊賣雞蛋的大叔這時候這忙完了,這纔有空說道:“姑娘,你不是瘋子啊。”
路傾顏臉又紅了。
“原來你攔著這個位置硬是不給彆人用,要賣石頭,是給這個小夥子占位啊。”那大叔問。
路傾顏扭頭就走,想想剛纔她為了占位子賣石頭,還和彆人吵架,讓人以為她就是個瘋子,就覺得好丟人。
陳行敘把桶裡的水倒到一邊,收拾了一下,去橋尾推自己的自行車。
路傾顏站在他自行車旁,看到他過來,對他羞澀一笑。
陳行敘有點頭疼,她又是給他占位子,又是跟著他,要乾嘛呀。
“你昨晚住哪裡了?”
他問道。
“橋洞。”
“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
“在市裡找個工作看看唄。”
“找了,冇人要。”
路傾顏低下了頭,很是憂傷。
陳行敘也歎了口氣。
在市裡找工作肯定也找不到,現在城裡待業青年都多的不行,哪裡有工作給她做。
“吃飯了嗎?”
想她昨天就跑出來了,肯定冇得飯吃。
果然,路傾顏點頭:“冇有。”
陳行敘瞭然,好吧,她跟著他應該就是想吃一頓飯。
“過來。”
陳行敘走到小路邊的垂柳下,坐下來,打開身上背的小布包。
路傾顏添添自己乾澀的唇,怯怯地坐到他身邊。
陳行敘遞給她一個白麪饅頭,路傾顏毫不客氣地接過就吃。
狼吞虎嚥地咬著,跟餓了幾天似的。
陳行敘心裡又歎了一聲,把包碗的報紙掀開,夾了幾塊紅燒肉放她饅頭上。
“我給我弟帶的,你先吃點吧。”
路傾顏咬著紅燒肉,眼淚就突然掉了下來,一滴滴的滴落到饅頭上。
“哭啥呢,趕快吃吧。”陳行敘催促,她吃好,他還得去二中給弟弟送飯呢,正好可以趕上他們早飯時間,可以找到人。
“陳大哥,你,真是個好人。”
路傾顏含淚看著他,語聲哽咽。
陳行敘隻覺得腦子轟一聲,好人,又是好人,上輩子他聽夠了這兩個字。
好人兩個字,對他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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