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接連而來的豔陽天太過奔放,惹得天公不作美,在過了幾日之後終於是下了場陰雨連綿的大雨,接連好幾天也冇停歇下來。
青羽更是每日都去給楚默 送藥吃,每每都是看著他親口服下之後才放心離開。
整日整日陰沉昏暗的天氣,青之廉的病情又開始加重,青羽這次出行,身上瓶瓶罐罐的帶了不少藥來,給楚默 吃的祛寒藥,她也拿去了一些給青之廉。
林戈嫻拿過藥的時候倒是冇說什麼,隻是看向她的眼神熱忱了不少。
青羽從前院出來,她撐著傘,經過正廳旁的走廊,由著那個方向朝自己的朱翠閣走。她一路上沉思著大致的時間,卻忽然聽聞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走路聲。
她稍稍側過身子,回眸看去,卻見一抹粉紅色的身影快步闖入她的視線。
青羽的眸光定在那人的身上,冷光一閃而過,隨即她溫柔笑著轉過身,淡笑著看那人由下人撐著傘逐漸走進。
“羽兒姐姐!”青渺玥正心煩自己衣裳被雨水浸濕了,還在責備著給她撐傘的丫鬟不經用,結果一看見青羽,所有煩惱全飛了,她歡天喜地的叫著,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青渺玥身上的紅疹已經是好了大半,她用在臉上的地方最多,故而那麵巾早了幾日便嘗試著摘了下來,隻是穿的衣裳還是高領,明顯是為了遮擋脖子上的紅疹痕跡。
“這麼大的雨,玥兒妹妹怎麼還出來了?”青羽佯裝生氣的溫聲訓斥她,“還穿的這樣單薄,莫不是想生病不成?我這裡正巧從祖母那邊拿了前幾日忘了拿的衣衫,你快披上,免得著涼了。”
青渺玥自知理虧,吐吐舌頭,一抬眸,瞧見青羽親自給她披外衣。
再一看,那料子還是她喜歡的圖案,頓時對青羽的好感更甚了。
“羽兒姐姐現下可有空?”青渺玥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期待的樣子看著她。“玥兒想去羽兒姐姐那裡玩。”
青羽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抬手颳了刮她的小鼻子,溫柔地道:“你現在身上都濕了,先回去換身衣裳再出來找姐姐玩,不然真的感冒了,母親可又要責備你了。”
一提到賞樂兒,青渺玥連連頑皮的吐舌。“那等我收拾好了,便去朱翠閣找姐姐玩!”
像是怕青羽不同意似的,她又絮絮叨叨著道;“姐姐住著的朱翠閣原是一直留著的,我一直想去住,父親都說等出嫁了之後便留著給我回門用。”
說到此,她的臉嬌羞的紅了。
“未曾想,倒是給了姐姐用,我去找姐姐玩,羽兒姐姐可千萬彆嫌我煩。”
青羽在心中冷笑不止,麵上卻是越發溫柔似水。
她甚至主動挽起了青渺玥的胳臂,笑道:“玥兒妹妹若是不常來玩,那我纔是真的要煩悶了。”
“真噠?”青渺玥歡天喜地的在她耳邊嘰嘰喳喳,“那我一定常去找姐姐聊天!”
送走了青渺玥,青羽紅唇微微勾著,嬌顏上帶著可人的笑意,她纖手微抬,在自己方纔挽起青渺玥胳臂的位置輕輕一抖。
彷彿那裡沾染了什麼臟東西一般。
雨勢依舊很大,豆大的雨水墜在屋簷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木質的走廊都泛起了氤氳的水汽,而青羽站在其間,半眯著眼瞧著青渺玥離開的方向,眸中冷光湛湛。
半晌,她嗤笑一聲,撐著傘走進了雨幕之中。
青渺玥說了要與青羽打好關係,回了她的寧香閣用熱水淨了身子,換了身乾淨的衣裳以後,漂漂亮亮的就乘著軟轎子去找青羽。
青羽見她果真來,也未曾虧待,特意著人吩咐了小廚房那邊做了她愛吃的點心備在一旁,裡頭的糖分放的許多,青渺玥愛吃的不行,嘰嘰喳喳的圍在青羽身邊與她說這話,又著意的問了不少關於方寸山上的事情。
青羽也懶得去理會這青渺玥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提及,在外頭流言如此喧鬨的時候跟在她麵前說與這件事情,除了讓她心裡頭膈楚,便也就是青渺玥冇腦子地隨口一問。
青渺玥笑容滿麵的吃著盤子裡的點心,而青羽便麵帶微笑的坐在旁邊,在她說話的時候,時不時的接上一兩句。
上一世的青渺玥,並不是一開始就對她冷眼相向,甚至於後來她們之間已經到了爭個你死我活的地步。
青渺玥最初在她回太傅府的時候,那時天真爛漫,對她好,後來有了左之期,他們便暗度陳倉,裡楚外合的將她害得那般淒慘的下場。
青渺玥這一世的天真爛漫,怕是隻能持續到在遇見左之期之前。
這一點,她可要好生的利用才行。
青羽的眸光一直定在青渺玥的身上,似是思索著些什麼,見她望過來,便朝著她微微一笑。
青渺玥心裡頭因此對青羽好感更甚。
她雖然和於敏嫻的關係好,可於敏嫻總是討厭她這老愛嘰嘰喳喳的性子,如果自己纏著她煩了,於敏嫻還是要翻臉的。
可她這羽兒姐姐不一樣,一直安安靜靜的聽著她說話,視線也一直都在自己身上,一看就是個體貼人的。
青渺玥來的時候是高高興興的,走的時候也是心情舒暢。
離去之前,她還著意拉了拉青羽的手,笑道:“羽兒姐姐,明日玥兒從寧香閣帶點心來,就省的姐姐自己再單獨做了。”
青羽聞言,點點頭。“也好,我也怕這裡的小廚房做的都是些你不喜歡吃的,若是你自己帶來更是省了這一擔憂了。”
說是怕麻煩,但是青羽心裡頭估計著,怕是賞樂兒已經著意吩咐過了她,以後在膳食上麵要多多注意,除了大廚房做的東西之外,她最好哪裡都不要沾。
依照賞樂兒那般愛女的性子,出了先前李沁歡的那件事情之後,絕對不可能一丁點兒的動作都不出。
隻是看眼下的這個情況……怕是疑心生在了青渺玥身邊的人身上。
比如太傅府,又比如她。
昨日與青羽聊天,讓她麵上裝的高興裝的有些累,故而第二日早間起時,比起尋常要晚了半刻鐘的時間。
青羽起了身,捏了捏眉心,清醒後穿戴好衣衫,簡單的洗漱一番之後,正坐在梳妝檯前整理容裝,忽聽見外頭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響。
她一向不喜一大早的熱熱鬨鬨,總惹的人心中煩悶不已,於是吩咐了身邊端水的丫鬟出去瞧瞧,外頭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結果那丫鬟去了,纔不過片刻,慌慌張張的從外頭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稟報道:“大小姐,太老爺不好了。”
青羽到了前院,還未進裡屋,便聽見裡頭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她心下一沉,趕緊加快了腳步。
推開木門,裡屋的氣氛沉悶凝重,大房、二房的人都已然在外間侍疾,不少小輩都跪在地上低低的啜泣著,青渺玥跪在最前頭的位置,漂亮的小臉上已然掛著一串淚珠。
她的臉已經經過這幾天好全了,隻是偶爾她會不經意的用手去撓幾下,雖然這個動作冇有多少人在意,可青羽卻是真真切切的瞧見了。
她心中一聲冷笑,隨即一言未發的走上前去,適逢下人悄悄的走至林戈嫻的麵前小聲稟報了什麼,坐在床榻邊上的林戈嫻回過頭來,露出一雙微微紅腫的眼睛,朝著青羽的方向點了點頭。
青羽行了禮後,隨著那些個小輩一同跪在了正屋中間的位置。
青之廉此時正氣息奄奄的躺在床上,太醫半跪在一旁拿著銀針紮著他的穴道,身上已經紮上了不知多少針,看著密密麻麻的甚是可怖。
可即便如此,青之廉人又開始說起了胡話,林戈嫻喊了他許多聲也未喚醒,臉色也依舊蒼白的很,身子隱隱有些瀕臨死相的鐵青。
太醫接過下人遞來的帕子拭了拭汗,將那些個銀針擺正了位置,又上前去給青之廉把了脈,皺著眉頭沉思半晌,神情看起來頗為凝重。
青羽一看那模樣,頓時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的,隻見那太醫一起身,就朝著林戈嫻的方向一拱手,頗為惋惜的道:“青太傅的情況已經不好了,老夫給其鍼灸、藥敷都不管用,吊著精神的蔘湯也不知灌了幾回,現下,怕是已經時間不多了。”
林戈嫻聽得一個恍惚,手中端著的藥碗霎時一個冇拿穩,“啪嗒”一聲墜在地上,摔碎的四分五裂。
她神情有些呆呆的,甚至連那藥碗裡頭的湯藥滲透到了她裙裳的一角,也未曾察覺的到。
青羽不覺抬眸,看向青之廉的方向,心中不免酸澀。
年幼時常常被祖父帶去書房,雖是未曾在親生父母的身邊感受過青渺玥身上那般的疼愛,可她心裡卻是知道,祖父嚴厲,卻是一直都把她惦記在心裡。
不然,她因為命格不好而要被送去的地方,怕就不是方寸山了。
師傅那般顯赫的身份,又是決計不收弟子的,卻是因為她而破了例,這其中除了她自己勤勉肯學以外,大多數還是因為祖父在師傅麵前說了許多自己的好話。
有了祖父,她纔能有走到今天的位置。
床榻上,青之廉像是忽然喘不過來氣一般,呼吸聲漸漸沉重起來,林戈嫻連忙抬手拭了拭眼淚,往他的胸口輕輕地拍著給他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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