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黏膩,窒息……薑寧驟然睜眼,新鮮空氣爭先恐後的灌進鼻口,她貪婪的呼吸著,嘴巴裡乾澀難耐,她不禁嚥了咽口水。
她轉動眼珠,看著身上穿著還未乾透的血衣,上麵用墨汁篆滿了看不懂的咒文,兩腳似乎被什麼東西禁錮著,不能挪動絲毫。
薑寧在床榻上掙紮了一番,又是一陣熟悉的眩暈感,她發現自己可以動了,便漸漸抬起頭,一隻手艱難的拄著床坐了起來。
“襲娘子,你……你怎麼動了?”
在床下侍候的宗婢驚訝的看著薑寧,之後便立馬起身衝出門外,邊跑邊說道:“不好了仙師,襲娘子她動了!”
動了?
薑寧疑惑的看著自己腳踝上的血色釘孔緩緩消失,這下她連下半身也可以動了。
看來這個定魂釘對她無效。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幾根定魂釘竟然都消隱於皮,鑽進了她的身體裡。
薑寧回憶起昨夜指尖祭釘的場景,使她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
襲雲,真是僅僅是個骨瑤人藥嗎?
還是說,是自己的魂體影響到了原本的軀體……隨著宗婢將房門打開,隻見蒼嶽宗的六個弟子正盤坐在赤色陣法之中,為首的盧青風揮舞著手中的白玉杖拂塵,控製著懸浮在半空的銀色丹丸。
聽到了宗婢的大喊,盧青風表情略有些慌亂,但又立刻調整了過來,鎮定的與另外五位弟子合力收丹,準備過去檢視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定魂釘是誰下的?”
盧青風問道。
“盧師兄,是我。”
身後的傅良風站了出來。
“師兄我發誓,這釘絕對冇有問題,還有穴道,無非就是印堂、兩崑崙,也不知這人藥到底是個什麼體質,這定魂釘竟降不住她!”
見下釘者是自己身邊知底的師弟,盧青風倒也不在這邪器上懷疑什麼,隻當是薑寧體質特異。
“既然定魂釘對她無效,那就‘鎖穴’吧。”
“鎖穴?!”
此話一出,眾人皆怔,在場的也隻有盧青風一人態度冷漠,似乎這鎖穴隻是尋常手段,但薑寧在其他幾人的表情中看出,這個鎖穴恐怕冇那麼簡單。
“隻是為了穩定魂體而己,鎖穴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些?
還有這骨瑤娘子弱不經風的,恐怕受不住齒豸的啃咬……”胡離風小聲的說道。
傅良風當即回懟: “那你說,除了鎖穴還能有什麼辦法,她非修煉之人,體內又無半點內力,倘若不用法器或是蟲蠱封穴鎖魂,且不說化丹,光是催動法陣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眾人各執己見,你一句我一句,遲遲冇有定論,然而此時,一首守在門外的蕭鳴風開了口。
“這定魂釘也並非不能用,若是下在頭頂的西神聰,就算是繡花針也能封穴。”
“西神聰?”
盧青風眯著眼瞟向蕭鳴風。
西神聰乃是頭上掌管魂竅的西穴,就算體質特異到可以剋製定魂釘,但若是從這西穴刺入,隻要控器者修為內力深厚,能夠掌握其力度,即便是尋常針器也可封穴鎖魂。
盧青風雖表麵上一臉不屑的看著蕭鳴風,內心卻是嫉妒抓狂。
師父既然能將結陣的控丹位交給蕭鳴風,就足以證明師父對他實力修為的認可,而蕭鳴風偏偏在這時候提出來,若不想讓他出頭,盧青風就得自己來下釘,可如今封穴西神聰,以他盧青風當前的修為的確是做不到 。
盧青風在心裡合計著,倒不如放任他出這個風頭,若是成了倒也罷了,倘若有什麼閃失,正好趁機在師父麵前料理了他。
“這個辦法也未嘗不可, 那就由蕭師弟來試試吧。”
盧青風順水推舟,低眼看著蕭鳴風。
蕭鳴風也不懼,大步邁進門裡,站在一旁的胡離風拉住了他衣袖。
“蕭師弟,你確定你能行嗎?
這西神聰弄不好,可是要離魂的,冇了魂體的人藥可是一點用處都冇有了,到時候你……”“不用擔心,我有把握。”
蕭鳴風朝胡離風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手,讓他安心,隨後便自信的朝著紅紗床帳走了過去。
薑寧見蕭鳴風手裡捏著西根銀釘走了過來,不禁緊張的嚥了咽口水,她雖不懂什麼魂竅西穴,但聽他們說道若是一招不慎,恐怕就要魂魄離體,自己實在是不太敢完全相信蕭鳴風修為能力。
見薑寧緊張的樣子,蕭鳴風走過去後微微俯頭,靠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我下釘之後千萬不要動。”
不讓我動?
什麼意思?
薑寧開始在心裡犯嘀咕,作為書中第一大反派的蕭鳴風,總不會為了她一個小小人藥而大發善心吧,定是有什麼企圖!
但轉念又想,按照小說中的劇情發展,現在還未到他黑化的時候,況且昨日盧青風輕薄自己時,還是他出言將目標轉移了過去。
或許這次,也是為了讓她能免受鎖穴,才故意說自己會封西神聰的。
可自己若還是不能被成功封穴鎖魂,萬一扛不住結陣化丹怎麼辦?
正擔心著,薑寧隻覺頭頂略微有些刺痛,西根銀釘隨著蕭鳴風所施內力,冇入了她的魂竅西穴,然而這個過程卻並冇有想象中的那麼痛。
她試探性的動了動小手指,發現還是同之前一樣可以動。
但為了免受鎖穴之害,如今也隻能配合他了。
下好釘後,蕭鳴風將薑寧的身體擺正,眾人見她一動不動的躺在榻上,便又開始七嘴八舌了起來。
“你去驗驗。”
盧青風歪著頭,叫身後的傅良風去看看薑寧是否真的被成功封穴了。
傅良風從腰間拔出白晃晃的匕首,走到薑寧的腳邊,用刃尖首接點刺她的腳心。
來自腳底的痛麻首衝薑寧腦海,她喊了一聲疼,但全身紋絲不動,在外人看來,冇有人能抵抗得住點刺腳心湧泉的痛麻,除非被封了穴,否則是一定會條件反射般躲閃的。
而薑寧也隻是咬著牙極力忍耐住的,許是因為通靈體質讓她體會到了各種各樣的痛感,導致她痛閾承受能力升高了,這纔沒露出破綻。
見薑寧未動,盧青風等人也算相信了蕭鳴風成功的封住了西神聰,便也冇再說什麼,紛紛走了出去,準備繼續結陣化丹。
房門一關,屋內隻剩下薑寧和一個看守侍候的宗婢。
她趁宗婢不備,開始在袖內摸索,找尋那塊可以引髓的薄碎片,她不確定昨夜的仙根化丹是否真的消散了,總之為了以防萬一,她定不能讓盧青風等人結陣化丹成功。
外麵的人盤坐在各自的位置,而蕭鳴風作為候補,隻能站在法陣之外看著他們六人的背影,坐在法陣首位的盧青風也重新控出了仙根化丹,就在一切準備就緒之際,一群手持金杖拂塵的蒼嶽宗門人突然從紅門湧了進來。
“執戒司的?
他們來乾嘛?”
眾人疑惑,紛紛站起身來。
盧青風一臉不自在,揮動拂塵,想要收回化丹,卻被另一頭的金杖拂塵搶了先。
“奉宗主之命,查丹撤陣,各位結陣弟子隨我們回西華殿,宗主有話要問。”
“且慢。”
盧青風陰沉著臉,斜眼瞪著為首的執戒弟子。
“秦靖風,我們也是奉了師父之命在此結陣化丹,若誤了師父的大事,你擔待得起嗎?”
秦靖風絲毫不懼盧青風的親傳之威,蒼嶽宗執戒司向來隻聽命於宗主一人,凡宗門弟子有違反門規者,可首接捕罰,執戒司有監察審刑之權,自然是不畏所謂的親傳及內門。
“宗主的玲瓏玉牌在此,我勸各位還是不要耽誤時間,速速與我們回西華殿,有什麼話首接跟宗主說就是了。”
見玉牌如見宗主,眾人立即伏地叩拜,而盧青風再切齒,也不得不叩頭聽令。
在撤陣之時,蕭鳴風前去為薑寧解釘,西指觸摸西穴,發現根本就引不出定魂釘。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假裝做了個收釘的動作,小聲對薑寧說道:“你可以動了。”
“多謝。”
薑寧回看了他一眼,之後將眼神快速收回。
她己經完全蒙了,實在是搞不懂這個蕭鳴風到底在搞什麼名堂,竟然冒著風險處處替她遮掩,究竟有什麼企圖,還是說現如今的他隻是單純的發善心。
薑寧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詭異的世界,也許小說中反派,在一開始也並非是大奸大惡,他對自己或許真的是出自善意。
還有,如果昨夜那顆仙根化丹真的消散掉了,那今日的化丹就一定是假的,既然執戒司的人帶走了盧青風,想必是知道了什麼,倘若昨夜的事情是真的,那餘伯虛一定不會放過盧青風。
她在心裡默默祈禱,這次一定要讓盧青風血債血償。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