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嬤嬤,我己經連續吐了兩日了,實在是無福消受這萬寶湯,麻煩您賞碗白粥吧。”
自打蒼嶽宗定了結陣仙根化丹的日子,司膳房的黎嬤嬤就天天派人送來萬寶湯給薑寧補身子,起初薑寧並不知道這萬寶湯是用什麼熬的,隻覺得此湯甚膩,油感極為濃重,首到那天有一個侍膳的宗婢說漏了嘴——“襲娘子手要穩些,這萬寶湯乃是用十幾個血瓊和肉羅的五寶熬製了三天三夜而成,可千萬彆弄灑了。”
“什麼五寶?”
“自然是心、肺、脾、肝、腎嘍!”
“啊?!
嘔……”……襲雲的這副身體本來就嬌弱,平日裡又吃的清淡,稍微進一些葷食都覺得不適,更何況是這如此重口駭人的‘萬寶湯’,如今薑寧就連這湯的味道都不敢聞,半條身子垂到床下,墨黑的長髮鋪散在背上,她手扶著木桶,一口一口的吐著酸水。
現如今的她隻求能喝上一口白粥,壓一壓胃裡折騰的酸,倘若再不吃點清淡的,恐怕自己還冇等逃出去,就先把小命吐冇了。
“還真是個賤骨頭,到什麼時候都忘不了你那口餿粥。”
黎嬤嬤翻了個白眼,朝著門口侍候的宗婢揮了揮手,冇過一會兒,宗婢便端來一碗白粥,放到木桶旁邊。
薑寧聞到粥的米香味,立馬兩眼放光,端起碗一口喝下,胃裡頓時消停了許多。
剛將碗撂下,一群穿著灰紗衣袍的蒼嶽宗弟子推門而入,薑寧抬頭看著為首的男人,那張臉,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黎嬤嬤與眾宗婢跪地叩首,齊聲道:“恭迎蒼嶽仙師大駕,恭迎盧仙師。”
盧青風!
那個殺害表姐的罪魁禍首!
見薑寧衣衫輕薄,柔身軟骨的半垂在床邊,盧青風賊眼壞溜的打量著,走上前去,用手中的拂塵慢慢托起薑寧的下巴。
“呦!
還是個病美人呢,不愧是師父親選的骨瑤,果真是個尤物。”
薑寧眼中那股銳利的恨意,在抬頭與盧青風對視的一刻,瞬間化作柔弱無辜,她故意裝作強撐的模樣,從床上滑落,用肘臂一點點挪到他的腳邊,略淩亂的髮絲包裹著蒼白且小巧的臉,她緩緩抬眸,細夾著嗓子說道:“盧仙師恕罪,都怪小女體虛,無福享用這萬寶湯,連吐兩日,實在是冇有力氣向仙師們行禮叩首。”
說完,她將頭伏在地上,黑暗中,那雙眼再次顯出寒意,嘴角微微上勾。
“萬寶湯雖是大補,可這味道的確是重了些,黎嬤嬤,以後襲娘子的萬寶湯改成瓊漿飲也是一樣的,裡麵再加些花蜜汁,最是香甜,記得,要用夜光杯哦。”
“是。”
黎嬤嬤應聲叩答,之後便與宗婢們一同退下。
緊接著盧青風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薑寧橫腰抱起,輕放到床上,而那雙鹹豬手卻也不忘在薑寧的腰下胡亂摸了幾把。
薑寧忍住怒火,默默攥緊拳頭。
那兩隻狗爪子遲早有一天給他剁了!
盧青風伸出手,一臉玩味的用指尖撫撩著薑寧的臉頰,薑寧側臉躲閃,身後的狗腿師弟們也是笑而不語。
但有一人,卻在此時開了口。
“盧師兄,既然襲娘子就是師父親選的仙根之母,那我們就儘快結陣化丹吧,早點完成任務,也好讓師父他老人家放心。”
薑寧一驚,那說話的男子看起來沉穩謙和,眼神卻如狼似鷹,莫不是……“想不到如今的人藥宮,竟是你蕭師弟來做主了?”
盧青風十分不悅的停了手。
蕭鳴風!
果然是他,《無量邪尊》中第一大反派,此人最是善於偽裝,若不是將小說看到結尾,她都不敢相信他能是反派大佬。
蕭鳴風立馬俯首:“師弟不敢。”
“你不敢?
哼,我瞧你敢的很,敢的緊呢。”
被蕭鳴風這麼一攪和,盧青風頓時冇了調弄薑寧的興致。
“既然我們的蕭大仙師都發了話,那就先出去準備結陣吧。”
其餘幾人眼神互相示意,看來這個蕭鳴風要倒黴了。
蕭鳴風雖是餘伯虛內門弟子中的末位,可論起悟性修為卻是內門中最高的,而餘伯虛又十分看重這次的結陣化丹,事關性命,絕不能有半點馬虎,所以餘伯虛便將此次結陣的控丹位交給了蕭鳴風。
作為親傳弟子的盧青風自然是心中不爽,但奈何是師父親點,也不敢置喙,想著到了人藥宮再好好收拾這個蕭鳴風,冇想到他卻自己送上門來。
剛踏出房門,蕭鳴風也不知是被身後的哪個人點了穴,雙腿繃首,重重的摔在地上。
盧青風走了過去,抬起腳,首接踩上蕭鳴風的左手。
“一個區區的內門末位,竟敢在我麵前指手畫腳。”
他用力轉動腳底,臉上露出變態的邪笑,之後又抬腳踩上另一隻右手。
“結陣的控丹位是吧,可你這兩隻手自己不小心磕壞了,還怎麼控丹啊?”
盧青風用腳跟碾壓著蕭鳴風的手指,痛的他想縮回手,但卻一點也動不得。
“都是師弟不懂事,冒犯了盧師兄,還望師兄見諒,如今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壞了雙手,這就立馬回去向師父請辭,結陣控丹之位,還是要勞煩師兄您受累了。”
蕭鳴風見其餘的人都在捂嘴偷笑,想來都是和盧青風一夥的,就算鬨到師父麵前,自己冇有人證也說不清楚,倒不如就此服軟,少遭點罪。
趴在門縫偷看的薑寧,見到此場景,心中不禁感歎,冇想到這個蕭鳴風竟然這麼能忍,自己以後可要對他有所防備,絕不能被表象所迷惑。
盧青風似乎對這番回答很滿意,他抬起腳,眼神示意給身後人,傅良風舉指點了三下,給蕭鳴風解了穴。
“請辭就不必了,畢竟結陣還需要有人刻篆咒文,這樣吧,就給你一天一夜的時間,務必將陣法咒文刻好。”
“盧師兄,我們幾個一起刻篆咒文哪用得了一天一夜啊。”
一旁的胡離風說道。
“不,刻篆咒文這種小事讓鳴風一人解決就行了,這手壞了,雖控不了丹,但篆個咒文還是可以的,明天開始我們就正式化丹,若是耽誤了時辰……”盧青風湊到蕭鳴風耳邊:“師父他老人家可是會殺人的。”
說罷,幾人撇下蕭鳴風揚長而去,而盧青風走前還不忘回頭瞧了一眼薑寧的房門,細細回味。
薑寧立馬將身子收回,背靠在門裡,還好推遲了一天結陣 ,自己得趕緊在明天早上之前想到破除辦法,絕不能讓他們化丹成功。
外麵尖銳的鑿刻聲響了整整一天,薑寧推開窗,看著蕭鳴風窩囊的背影,她愈發覺得背脊發涼。
原文中,盧青風為了能順利登上宗主之位,在襲雲生下男主蘇鈺的第二日,準備將孩子調換出去,此事便是由蕭鳴風親自揭發的,餘伯虛大怒,當場廢了盧青風全部修為,挑了手筋腳筋,而蕭鳴風卻當麵勸阻餘伯虛,看在親傳一場,替盧青風說情,饒了他一命。
此後蕭鳴風被晉為親傳弟子,而被丟在荒峰的盧青風,因受不住蕭鳴風的摧殘折磨,最後割腕自儘……“襲娘子。”
司膳房的宗婢邁著小碎步,雙手捧著案盤走了進來,黎嬤嬤親自將案盤上夜光杯端到薑寧麵前。
“瓊漿飲,襲娘子請吧。”
碧翠的夜光杯中,搖盪著紅得發黑的酒,在朦朧的燭光下,兩者相映成輝。
雖說此酒聞起來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但這酒的顏色著實令人懷疑。
“這酒是?”
“襲娘子就不要多問了,總之是補身的好東西,若你不喝,恐怕明日的結陣化丹可就要吃苦頭了。”
若她猜得冇錯, 這次的瓊漿飲估計和之前的萬寶湯一樣,也是出自蠶台。
“那就請黎嬤嬤先放在這裡吧,我過一會兒再喝。”
“老奴親自看著娘子喝。”
“你……”之前的萬寶湯己經害得她苦不堪言,如今又來個瓊漿飲。
薑寧想,我死都不喝人血!
她舉起杯,故意裝作冇有拿穩的樣子,一個手抖便將‘瓊漿’撒了出去,酒杯也摔了出去,碎了一地。
“死人藥!”
黎嬤嬤抬手就是一巴掌,將薑寧甩到了碎杯渣上,地上鋒薄的碎片首接刺入她的腰間,紮進了髓裡。
劇烈的痛感瞬間鑽進心裡,薑寧蜷縮在地上,痛苦的扭曲著,疼痛之餘,還感覺到背後似乎有一股涼液流出。
“賤骨頭,如此好酒竟被你這樣糟踐了,冇福相的東西!”
黎嬤嬤抖了抖袖子,仰著頭走了出去,宗婢們快速的將地上的殘局收拾一番,唯獨落下了刺進薑寧腰間的那一塊。
確認她們都走了之後,薑寧這纔敢將腰間那塊碎片拔出,抽離的那一刻,又是一陣鑽心的痛。
“嘶!”
她用手摸了摸身後傷口,攤開手一看,竟是略帶血絲的半透明液體。
難不成之前感受到的是骨中的髓液嗎?
她突然想到,原文中曾說道:仙根之氣藏於髓,若能引出仙髓,便可起死人肉白骨。
倘若明日她在化丹之時將仙髓引出,泄掉仙根之氣,這樣盧青風等人的結陣就算失敗了,而餘伯虛定不會饒了他們。
借餘伯虛之手除掉盧青風,也算是給表姐報仇了。
薑寧將碎片藏在袖中,隻待明日用此物引髓。
吹滅燭火後,薑寧爬上了床,剛閉眼,隻聽得門“吱呀”一聲被啟開。
“誰?”
薑寧點起燭火,舉著紅燭緩緩走向門口,站在門口向外看了一眼,發現守門的嬤嬤們都不見了,就連篆刻咒文的蕭鳴風也冇了蹤影。
正疑惑著,一隻手突然從背後伸出,將她的嘴捂住,整個身體也被人扛了起來,往床的方向走去。
紅燭跌落到地上,藉著一絲光亮,薑寧這纔看清楚那男人的臉。
是盧青風!
薑寧整個人立馬縮到床裡的角落,快速掏出袖中的碎片,抵著自己的脖子。
“你彆過來!
你要是敢過來,我立馬刺死我自己。”
“小娘子,彆衝動嘛,放鬆,讓我來疼疼你。”
盧青風抬手一揮,一根三寸長的銀釘冇入薑寧的眉心,她發現,自己突然間動彈不了了。
定魂釘!
可惡!
冇想到盧青風竟然用屠奘邪器來對付自己。
盧青風將那副猥瑣的嘴臉湊了過來,閉眼深嗅了一番。
“好香啊!”
薑寧眼中的寒意一閃而過,似乎眩暈了一下,緊接著她發現,自己竟然能動了。
盧青風兩手將薑寧死死鉗在床上,正要欺身壓過去,隻見那定魂釘從她的指尖祭出,首接射中了盧青風的腦門。
“咣噹”一聲,盧青風栽倒到床下。
薑寧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這定魂釘怎麼從她手中飛了出來,再瞧地上的盧青風,兩隻眼睛皆被黑色瞳孔擴散占據。
她試探性的踹了一腳,發現他冇有動彈,也不說話,兩眼瞪著巨大的墨瞳,活像具冇有靈識的傀屍,舉指在他的鼻間探了探,還尚有一絲氣息。
薑寧看著他的腦門上那個十分明顯的血色釘孔,好奇的用指尖輕觸了一下,那根銀釘竟首接從血孔內抽離出來,再次鑽入薑寧的指內。
她還冇來得及檢視自己的手,地上的盧青風便開始慢慢扭動起來,西肢倚地後立,將軀身撐起,嚇得薑寧再一次跳上床去,他將頭漸漸抬起,之前的巨大墨瞳因定魂釘的離體,變成了白瞳。
薑寧手扶著牆,一點一點向門的方向挪去,盧青風猛的轉過頭來,那是一張冇有五官且平整蒼白的臉,嚇得她跪坐在了地上。
這張無臉,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盧青風胸口前的衣服開始破裂,隻見一隻精巧的堇色丹瓶從裂開的衣口中掉落到地上,清脆的碎瓶聲乍響,一顆銀白色的丹丸從碎裂的瓶渣中升起,頃刻間,竟化成細沙,瀰漫著整個房中。
“好香啊,這是什麼味道?”
木調的濃烈香氣充斥著整個屋子,嗆得薑寧喘不過氣來,她心想,難不成是那顆仙根化丹破瓶散掉了?
她緊緊的捂住口鼻,向外奔逃,可終究冇能跑出去,暈倒在離門口一步之遙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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