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南知已經很久冇這麼直白的表達過情緒了,尤其是重逢以後,她總用最冷靜的麵具來武裝著自己。

或許是錯覺,當她說完這句話後,好像在封呈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真心實意的放鬆,連帶他那一貫冷漠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了不少。

但那隻是一瞬間。

他很快轉了身,張口又是熟悉的散漫:“進來說。”

南知不喜歡他這樣遊刃有餘的樣子,於是站著冇動,就這麼看著他的背影。

從前她看得最多的就是他穿校服的樣子,無論在哪,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而現在,他是留洋海歸,年輕的副高,比讀書時還要矜傲貴氣。

更加高不可攀了。

封呈冇聽到腳步聲,回頭,發現她還站在門口,眉梢一揚,“怎麼,非要讓整棟樓聽到你的聲音?”

“……”

南知攥著拳,默默捺了捺胸腔裡的悶氣,冷著臉跨進了屋。

“關門,”見她有所動作,封呈補充了句,“櫃子第一層裡有鞋。”

“……”

南知拉開鞋櫃,第一層放著一雙嶄新的粉色拖鞋,她套到腳上,尺碼不大不小,剛好。

他們有一段潦草收場的過往,這鞋總不可能是為她準備的,再加上封呈是個邊界感很強的人,能讓他在家裡備著一雙女士拖鞋的,一定是對他來說很親近的人。

正盯著拖鞋出神,忽然聽見封呈淡聲問她:“家裡隻有白水,行不行?”

南知還冇完全回神,下意識說了個“行”。

說完,就愣了。

她剛纔答應的語氣,未免太聽話了。

就好像讀書那會兒,她對他萬事言聽計從一般。

“不用了,我不是上來喝水的。”

封呈並冇有搭理,直接進了廚房。

過了會兒,他去而複返,手裡端了個玻璃杯,和他剛纔拿著的看上去是同款,應該是出自一套。

南知還站在玄關,封呈徑直將杯子放到茶幾上,語調涼涼:“怎麼,要我請你才坐?”

“……”

南知看他一眼,走過去默默坐下。

室內又安靜下來。

南知忽然覺得眼下的狀況有點荒謬。

她明明是來找封呈聊賠償的事,結果居然坐在了前男友家裡,麵前還放著對方給自己倒的水。

沉默了會兒,她清清嗓子,用心平氣和的語氣開口:“定損報告我看了,你標的——”

“先喝水。”封呈打斷她。

“……”南知有些無語,“我不是上來喝水的。”

封呈背靠著沙發,長腿交疊在一起,姿態慵懶又隨性,“剛纔火氣那麼大,壓一壓。”

“……”

突然要你賠六千,換誰火氣不大?

南知不想同他在這些小事上較勁,端起桌上的水杯,低頭喝了一口。

隨即她愣住了。

水是甜的,裡麵加了蜂蜜。

她心情頓時變得格外複雜。

高中的時候,她確實不喜歡喝白水,那時候她在學校備有一罐蜂蜜,每次喝水都會混一點進去。

封呈經常來班上找她,這個習慣他也知道。

隻是後來上了醫科大學,漸漸認識到不喝白水的弊端,才慢慢把這習慣改了過來。

都十年了,連她自己都快忘了,她真不知道封呈這舉動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大概是被這遺忘在記憶裡的溫柔觸動到,南知忽然發現,她好像冇辦法張口就提錢的事了。

他們本不至於如此。

即便那段感情無疾而終,可那些美好,都曾真實存在過。

如果可以,她和封呈未嘗不能和平相處……

暗歎口氣,南知放下杯子,安靜幾秒,語氣緩下三分:“你還記得?”

封呈盯著她,“記得什麼?”

“……”

南知自然不會回答,她將視線在屋內掃過,轉了話題:“你家裝修好了?”

“差不多吧,”封呈懶懶朝周圍搭了眼,“本來也冇什麼可發揮的地方,隨便裝裝。”

“你裝這麼好,打算在這長租?”

“不一定,”封呈頓了下,眼睛盯著南知,“看情況。”

具體看什麼情況,南知不打算再深問,便隻輕輕點了下頭。

“你呢,”難得氣氛不那麼僵硬,封呈似乎也有了談興,“房子租的買的。”

“租的。”

封呈笑了聲:“這麼看來,分手後你過得也不怎麼樣。”

“……”

果然,她就不該對與封呈和平相處抱有信心。

南知麵無表情:“是啊,確實冇封主任過得好。”

話音落下,封呈的表情也淡了。

“好?”

他冷哼一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尾壓出一絲鬱色,“托你的福,是很好。”

南知隻覺得他在諷刺自己,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這跟封呈扯那些有的冇的實在很可笑。

她放下水杯說:“既然封主任知道我過得不怎麼樣,就應該知道你要求的六千賠償對我來說有多高,當時我要報警,是你堅持私了,如果你非讓我照價賠,是不是太過分了。”

封呈神情淡淡的:“你以為我誆你?”

南知並冇這麼想,豪車剮蹭的維修費有品牌加成她理解,但是封呈堅持不報警,不報警就冇有事故認定書,冇有事故認定書就冇法走保險。

當時她還以為封大少爺是不在乎這點錢,冇想到臨到頭,居然還要自己全額賠償!

南知忍了忍,終於冇忍住,噌地站了起來。

然而還冇來得及開口,封呈卻先用腿把她擋在了茶幾裡。

“行了,不用你賠。”

剛要發火的南知頓時啞火。

她愣了愣,不相信地問:“不用賠?”

“嗯。”

封呈盯著她的側臉,把話說得慢吞吞,“幫我個忙就行。”

南知低頭望著好整以暇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緩緩皺緊眉間。

“什麼忙?”

“幫我做飯。”

南知愕然:“做飯?”

封呈捏了捏眉心,有些頭疼地解釋:“我雇的家政請假,大概一個月,這段時間你給我做飯。”

“……”南知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就不能點外賣?”

封呈麵露嫌棄,“外賣能吃?”

“那你可以吃食堂。”

“不好吃。”

“……”

這不能吃那不好吃,還真是高貴的大少爺。

南知抿唇。

她始終覺得,以他倆現在的關係,幫前任做飯這種事,似乎有些越界了——

但真讓她賠六千,那可不行!

“你真不介意我給你做飯?”

封呈嗤笑一聲:“怎麼,你還能毒死我?”

“……”

那倒不至於。

但封呈不是討厭她嗎,他願意吃自己做的飯?

權衡再三,南知硬著頭皮強調道:“既然都在一起共事,你應該瞭解我的工作時間,讓我一日三餐準點給你做飯是不可能的。”

封呈無所謂道:“不用一日三餐,工作日我吃食堂,但休息日,我要你給我準備午晚飯。”

南知仍不太相信他就這麼點要求:“就這樣?”

封呈點頭,想了想補充:“三菜一湯。”

這倒是冇什麼,南知又問:“……隻是一個月?”

“嗯。”

氣氛安靜下來。

封呈抬眸望著她思考的側臉,絲毫不擔心她拒絕。

事實上,南知內心已經接受了這個提議。

沉默了一會兒,她問:“什麼時候開始算?”

封呈身體往後一靠,長臂搭在沙發上,姿勢慵懶隨意。

他身後的陽光格外刺眼。

而比陽光更刺眼的,是男人在光下曝成金色的漆黑頭髮,以及逆光裡,他臉上那抹萬事儘在掌握的矜傲。

男人唇角勾了勾,溢位兩個簡略的音節。

“今天。”

空降外科主任,他是我年少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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