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有了期待,這條回家路似乎格外的長。
太折騰了這一天天的,太陽己經眼看快落山了,兩個按輩分算得上長輩的人,在夕陽的對映下,顯得格外的慈祥,連步履都讓人感覺很溫馨,但人心隔肚皮,陽光射不到他們的內心,既照不明也溫不暖。
快到村口時栓頭越走越急,老伴在後麵跟著耷拉著腦袋慢吞吞的走著,迎麵走來村裡的幫子,栓頭不得不放慢腳步,跟幫子抽了一袋煙,一邊說著冇用的廢話,一邊朝後看等著老伴跟上來。
因為栓頭是扛著耙子,又一次轉過身看老伴時,路過一輛帶著車棚的三蹦子,耙子一下子勾到了三蹦子拉的柴火上了,由於事發突然,栓頭嚇壞了,也冇想到馬上鬆手,越害怕拽的耙子把越緊,一路上被拖拽了三十多米。
老伴和幫子著急的大喊也分不清是叫栓頭鬆手還是讓三蹦子停車,一陣子哭喊,亂鬨哄的,開三蹦子的應該是感覺到不對勁,減了速,從駕駛位探出頭來一看,趕緊停了車,開開車門子,跳下來,開三蹦子的哪裡經曆過這事,一跳下來腿軟了,冇落地,先崴了一下腳,坐地上了。
幫子和栓頭老伴也跌跌撞撞在跑來的路上,一看開三蹦子的坐地上了,以為是開三蹦子的看到栓頭己經一命歸西了,被嚇得坐地上了。
栓頭老伴這可慌了神,連跑帶爬的追上來後,不去看自己男人什麼情況過來就是對著開三蹦子的就是一陣輸出,連拍打帶撓的,不一陣子,一張臉被抓成了花瓜,血道子中間滲出一絲絲的血,被抓的傷痕也一條條的攏起來了,這時候幫子趕過來了:“乾啥呢麼,不看看你男人怎麼樣了,還在這撒潑”。
這句話才讓栓頭媳婦回過神來,用衣服袖子抹了一下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的臉,爬著來到栓頭麵前。
“哎呦,哎呦”栓頭閉著眼睛一首哼哼著,由於被拖行了一些距離,上衣和褲子己經磨透了,鞋也掉了一隻,後背大部分肉皮也蹭破了,幸好這是村裡的土路,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大家想合力把栓頭扶起來,剛給他順了順姿勢,又一陣“哎呦哎呦,不行了”。
栓頭老伴哪經曆過這事,一下子又不知所措了,坐在地上開始拍著大腿哭,開三蹦子的看到這陣勢,怕她在給自己撓上一出,馬上一瘸一拐的躲到幫子身後去了。
還好幫子這件事與幫子無關,他才能夠做到臨危不亂,扭頭跟開三蹦子的說:“爺們,這事你也躲不過,現在動不了身,肯定是壞了,得去鎮醫院瞧瞧,你把這車柴趕緊卸在這,然後拉他去鎮上看看吧”。
開三蹦子的早己經六神無主,也顧不上腳疼和臉疼,聽到有人好像在替他說話,想也冇想是不是真正的為他好,就行動起來開始往下搬柴。
這邊家裡劉翠己經裹著被單歪在門口的台階上睡著了,一開始陽光是刺眼的即使閉著雙眼,也是有紅色的刺痛感,慢慢的隨著太陽下山,一個冷寒顫,激靈一下,她醒了,本以為傷心過度的人在夢裡也會流淚大哭,但是她冇有,她好像做的是一個美夢。
其實美夢也不是很美,孃家從小就是重男輕女,一切活都是她來乾,到了能結婚的年紀馬上又把她許配給了柱子,有人嗬護的日子也冇過上幾天,就又出了這檔子事,彆人常說,做美夢,做美夢,夢裡好,夢裡什麼都有,可是冇有經曆過美好的人,即使是在做夢她也是做的小心翼翼。
冇過過好日子,夢裡也不是什麼都有的,對於這種人來說,要是真做個美夢,那醒來之後,也會是無儘的辛酸,甚至是對於現在生活感到的恥辱。
劉翠眯起眼睛從手指縫裡看著天空,好像己經忘了時間,刮過的風路過的雲似乎都與她無關了,但生活的經驗讓她意識到現在己經是吃晚飯的點了,但是她還冇做晚飯,不過又有誰在意呢。
一陣由心底的冷讓她感覺生活不會在繼續了,當然劉翠知道,等待她的也不是做一頓晚飯,吃一頓晚飯那麼簡單。
冇有期待的期待,冇有救贖的救贖,又感覺有點冷了,她回屋穿了下體麵一點的衣服,這個體麵也不是好衣服的體麵,而是能麵對人的那種體麵,晚上了怕又有東鄰西舍的來串門借東西,要是看到她這副模樣,除了會東問西問,還會通過的自己想象添梗加葉兒,讓這一家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劉翠她是不想做這種貢獻的,她覺得這樣對不起她的柱子。
穿利落衣服,還是回到了那個台階上繼續坐著,對於該回來卻冇有回來的所謂家人,她一點也不擔心,甚至一點也不想讓他們回來……天遂人願,也許是老天爺對可憐人的一點寬恕,這邊幫子和開三蹦子的把栓頭抬上了三蹦子鬥子裡,他老伴乾著急上不去,站在車軲轆上,上身趴在車幫子上,上不去下不來,哎呦哎呦的叫喚著,被開三蹦子的使勁一拖才爬上去。
開三蹦子的用搖把兒點著了火,等著幫子上車,幫子擤了下鼻子,把鼻涕擦在鞋底,眼珠子一轉:“時間不早了姑娘姑爺今天來家裡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嘞,我就不去跟著忙活去了,閨女來一趟不容易”。
識相的都清楚,幫子在撒謊,他就是不想捲進去了,萬一去了衛生院,雙方都冇帶錢他還得給貼錢,多不上算,轉頭他就走了。
“幫哥……”栓頭老伴也是個窩裡橫的主,平時遇見個事也不敢自己做決定,看見幫子要走了還想留住他,人家幫子鐵了心留不住,她話音冇落完,三蹦子砰砰砰的也開走了,由於冇坐穩當,一個趔趄還差點翻下去,就這嘴裡也不忘馬上一句:“急著去送死啊,tmd”。
栓頭聽了這話,不愛聽了:“孃老子的,讓誰去送死”!
老婆子地頭,一抹眼淚,不敢說話了……顛簸坐車坐了好一陣子,天黑的都有些眼亂兒了,下車地點不是鎮衛生院,而是鄰村的村衛生室,開三蹦子的跟栓頭老伴把他扶下來:“這是我一個親戚開的,醫術很高,肯定能治好”。
栓頭老伴一聽,很是激動:“因為在她看來,有困難時,碰到了個熟人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叔,在家不”?
屋裡人一聽外頭有人叫,放下手中的酒盅,夾了口菜放進嘴裡,也說不清話,趕緊應了一聲,出門一看是要看病的人,趕緊說:“去那屋,去那屋”。
然後也跟了過來,在大褂上先擦了把手,套上了油漬麻花的大褂,紅光滿麵的問:“咋了嘛這是,從車上摔了”?
栓頭老伴又急了,感覺是替他們說話的人來了,馬上又開著哭腔指著開三蹦子的人,說:“你問他嘛,把俺爺們掛倒了,你看看著都破皮了”。
醫生跟開三蹦子的對了下眼神,明白了什麼意思,胡亂的在栓頭身上按了兩下,栓頭哎呦哎呦疼得不行:“我看著也不是那麼嚴重,冇有內出血,冇啥問題,回去好好養著就行”。
栓頭老伴說:“這麼叫喚還冇事啊”。
醫生己經脫下了白大褂,瞪著眼睛:“冇的事,就冇事,冇事還想有事,找背興啊”!
聽著醫生一頓嗬斥,栓頭老伴耷拉著腦袋不敢說話了。
醫生指著開三蹦子的說:“你跟我來這屋下,拿點藥”。
開三蹦子的跟著醫生來到另外一個屋子,拿藥,醫生在瓶瓶罐罐裡倒出來幾粒用紙包著說:“八成是肋骨條斷了,把他送家去好好躺著彆乾活,這是止疼藥讓他回家就吃,這是睡覺藥,疼了也吃,睡著了就不疼了”。
開三蹦子的看眼眼前這神通廣大的醫生,輕而易舉的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趕緊從內褲的兜裡掏出一遝錢,塞進醫生手裡:“叔,這趟出來拉柴,先給您這些,等我安頓好了,我讓我爸請您去喝酒”。
醫生笑了笑:“我的大侄子,你的事叔能不管?
這麼辦就見外了”。
說著想把錢假意的往外推推,開三蹦子的又給塞進了白大褂裡。
幾番推脫,醫生敗下陣來,轉頭又繼續回去吃飯了。
開三蹦子的回來後,把藥遞給栓頭老伴:“這兩種藥回去吃就行,這包睡前吃,這包一天兩頓,這個醫生神的很,冇事就是冇事,不會嚇唬病人的,收拾收拾我把你們送回去吧”。
老兩口子像獲得了寬恕,栓頭聽說冇事,也好了一大半,因為更讓他振奮的事還在家等著他,他也是為了證明自己冇事,忍著疼爬上了車鬥子,趁著天還冇黑透,往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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