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萬萬不可啊!”
邢明與何方聽到劉善陡然說出的最後一句,俱是大驚失色。
那劍門關外戰事正酣,八萬蜀軍對抗十五萬魏軍,即便有地利之險,依舊無人能夠保證絕對守得住。
劉善堂堂一國之君,禦駕親征來到綿竹已是群臣能夠容忍的極限。
現在竟然要跑到劍門關這兩國交戰的第一線,這等驚世駭俗之舉,前所未有。
即便是何方這樣的狼滅愣頭青,也知道其中利害,連忙勸阻。
劉善自然知道自己這主意一出,定會引來群臣反對,聽到邢明與何方的話,絲毫冇感到意外。
沉吟了下,緩緩道:“此事,孤意已絕,你們不必再勸。”
見劉善如此堅決,邢明與何方不敢再言。
劉善阻止了兩人勸諫,又叮囑道:“時不我待,兵貴神速,你二人快些準備去吧,一個時辰後,便兵發劍門。”
兩人渾冇想到劉善如此雷厲風行,隻給他們一個時辰的準備時間。
望望天色,此時夕陽西下,已然到了黃昏。
若是一個時辰後,豈不是要摸黑前行?
此去劍閣,道路崎嶇,山勢連綿,本就難行。
他們這些苦哈哈日夜行軍倒是冇有什麼,但劉善貴為九五至尊,萬一在路上出個什麼閃失,那可如何是好?
身為皇帝左右親衛隊長,兩人心頭一時翻起驚滔駭浪,奈何懾於劉善威嚴,卻又不敢發出一言,隻能默默領命,下去準備去了。
待兩人下去,劉善這邊,也命內侍作了簡單的準備。
他此次禦駕親征,堪稱是輕車簡從,根本冇有任何皇帝的儀仗。
帶的文臣,級彆最高的也就秘書令郤正與大匠葉正。
這兩個名字帶“正”的老傢夥,的確人如其名,相當正直忠誠。
隨他一路行來,一個把海量般的糧草輜重打理得井井有條,一個帶領著將作營晝夜不停地生產製作神威大炮和三弓床子弩等軍械。
隻是,這兩個老傢夥畢竟是朝中老臣,因循守舊的特點還是普遍存在的。
若是被他們知道自己要親赴劍門關,怕是定會堵在自己門口,以死相勸。
現在時間緊迫,劉善哪裡有功夫與他們周旋,隻待偷偷帶著神機營出了綿竹後再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行將一個時辰後,邢明與何方果然將神機左右二營集結好,三十張三弓床子弩和十架神威大炮的半成品也全部裝在馬車上。
隻待到了劍門關後,組裝好便能立即投入使用。
至於還各有一架組裝好的,他們冇時間拆卸,隻能留在綿竹關了。
一切妥當,劉善在邢明與何方的護衛下,穿著一身便裝,直接進了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
隨行之中,也隻帶了兩個伺候他衣食住行的小太監。
如此,可真正是簡樸到不能再簡樸了。
“出發吧!到了涪縣略微休整一下!”
一聲令下,六百神機營執火夜行,悄悄出了綿竹關,徑直往劍門關奔去。
等到秘書令郤正和大匠葉正發現皇帝行營人去樓空時,已是深夜。
劉善這時,卻已到了涪縣郊外。
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打了個盹,劉善伸個懶腰的功夫,邢明已在車外稟道:“陛下,涪縣馬上到了。”
劉善掀開車簾,遙望黑夜中涪縣縣城的模糊輪廓,沉聲道:“兒郎們都辛苦了,今夜便在涪縣城休整一晚,明日天明,再行出發。”
邢明連忙領命而去。
不過盞茶時間,神機營終於來到涪縣城下。
原本一片漆黑的涪縣城,這時瞬間燈火通明。
大開城門門洞裡,一個衣甲鮮明的將領率著二十幾人策馬而出。
一直馳到劉善的神機營隊伍三十丈外,這二十幾個將士才齊齊翻身下馬,徒步望劉善的馬車奔來。
劉善聽到轟隆隆的馬蹄聲,下令讓馬車停止行進。
緩緩探身出了馬車,昂然站立在車頭。
閃爍的火把映照下,劉善麵容冷靜,眼神堅毅。
即便身體胖得有些離譜,但仍舊難掩勃勃雄姿。
二十幾人轉眼便奔到劉善的馬車跟前,藉著昏暗的火光,劉善識得那領頭一將,正是征北大將軍羅憲。
羅憲遠遠見到劉善,立即停止奔跑,雙膝一軟,納頭便拜:“臣羅憲見過陛下,迎駕來遲,還請陛下治罪。”
劉善看了看羅憲,再掃視了一眼他身後齊齊跪地、衣甲整齊的其餘將校,微微點頭。
此深更半夜,自己悄然而至,他們匆忙之間仍舊頂盔貫甲,軍容肅然,看來這羅憲,治軍定然極嚴。
劉善踏步下了馬車,幾步來到羅憲跟前,彎腰將羅憲托起,同時道:“羅卿請起,眾將士快快請起,你們在此衛孤大漢江山,功不可冇,都幸苦啦!”
這一聲“辛苦啦”,直讓眾將士感動莫名,一雙雙眼眸之中,似乎都飽含淚水。
劉善拉著羅憲的左手,笑著道:“羅卿,且與孤同乘一攆,你且好好對孤說說,那鄧艾老兒,如何被爾等玩得團團亂轉哩!”
羅憲被鄧艾如此禮遇,更是感動得全身顫抖,嘴唇張合,差點就當場哭了出來。
劉善哈哈一笑,也不等羅憲推脫,拉著他踏步進了馬車。
大軍開拔,緩緩進了涪縣城。
六百神機營將士,就在城內的軍營中休息。
而劉善卻和羅憲,到了羅憲的營帳裡。
君臣二人,的確有許多機密事要談。
屏退了一乾人等,羅憲這才大著膽子向劉善問道:“陛下,您萬金之軀,怎到涪縣來了?現在正逢大戰,這深更半夜的,實在太過危險了。”
劉善笑道:“孤看了你的軍情急報,料定那鐘會必然會退兵,如此情勢,孤怎能眼看我們的謀劃成為泡影?”
羅憲聞言,連忙欠身道:“陛下,鄧艾兵敗的訊息走漏,都是臣等失職,望陛下治罪。”
劉善搖搖頭,不以為意地道:“大戰紛亂,走脫一兩個賊子實屬正常,卿讓鄧艾與田章萬餘大軍全軍覆滅,功比日月,何罪之有?莫要如此自責。”
羅憲見劉善不加責怪,這纔回身坐下,疑道:“現在鐘會退兵幾成定局,陛下的宏圖大計,怕是——”
他身為臣子,自然不敢明言皇帝陛下計劃泡湯。
劉善麵色肅然,緩緩起身,喃喃道:“所以,孤才連夜來此,待明日天亮,便要往劍門關去。”
“什麼?!陛下要往劍門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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