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嬤嬤的眼眶也紅潤了些,深深地向著薑令月鞠了一躬,雙手接下了藥方,又向旁邊發呆的姬雲姝怒了努嘴。
到底是從小養大的奶孃嬤嬤。
姬雲姝再任性也還是能給丘嬤嬤三分薄麵,稍扭捏了片刻,還是低聲開口。
“謝了……”
“不必,我隻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薑令月淡淡的聲音,丟下這句,就轉頭回屋。
身後姬雲姝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補充了一句。
“喂”姬雲姝嘴角輕輕一動,有些彆扭:“那什麼……往後隻要你不再陷害令瑜姐姐,不要阻擾我皇兄娶令瑜姐姐,本公主就可以既往不咎,讓你安安心心留在這慶王府,衣食無憂。”
那個暴戾王爺還想娶薑令瑜?
薑令月駐足回眸,快步走向姬雲姝。
想起那日薑令月奪她鞭子的矯健身手,姬雲姝有些瑟縮地後退。
“你、你想乾什麼?”
“這是好事啊!王爺想什麼時候納妾,本王妃一定親自幫他上門提親!”薑令月說得太鎮定,完全看不出一絲對姬元澤的留戀。
姬雲姝納悶地眼神瞅了好一會兒薑令月,差點就想去摘她臉上的麵紗。
“你還是薑令月嗎?怎麼轉性了?”
“換你是我,也會如此。”
薑令月敷衍了一句搪塞過去,隨即轉身回屋。
姬雲姝疑惑地看了好一會兒,到底也冇有再刨根究底,隻是感覺好像這個人人嫌惡的薑令月也……不是一無是處。
等一行人出了扶風堂,丘嬤嬤照顧著姬雲姝去她的臥房休息,隻吩咐七星去熬藥。
七星拿了方子冇奔藥房,反而鬼鬼祟祟地謄抄了這份藥方,又將藥方捏成紙團,一把丟出了牆外。
半個時辰之後,紙團出現在了太醫院的一間小密室中……
陽光透過高牆的小窗,勾勒出床榻上一個氣得發抖得的男人輪廓,正是被倚重的給皇上治病的周太醫。
他看完薑令月的藥方子,牙關幾乎咬碎。
“自以為是的女人,敢和主子作對,命不久矣!等著吧!”
接下來的幾日,眼看著離著薑令月與昭寧帝約定的日子已經到了,可皇宮中冇有傳來半點訊息,彷彿昭寧帝已經忘了與薑令月的約定。
扶風堂內,薑令月坐在窗台前看著安安靜靜的院子,愈發細嫩的臉龐上,麵紗微浮,雙眸輕蹙。
按理來說,昭寧帝那日若是服用了她給的丹藥。不出兩日就會神誌清明,等不到第七天就該命宮人傳召於她。
畢竟對任何人來說,救命稻草怎麼能不快點抓到手裡呢?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是他冇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嗎?這樣聰慧的人,應該一點就通啊!
須臾之後,薑令月來到了姬元澤的書房門口。
古青麵色嚴肅的拱手。
“王妃找王爺有何事商議?屬下可以代為通傳。”
“本王妃要親自找王爺商議,你讓開。”
“再有一個時辰,就是皇帝陛下的祈福吉時,王爺即刻要進宮列席,還請王妃不要為難屬下。”
“搞什麼封建迷信,要相信科學!”
薑令月脫口而出,也不管屋子裡那個剛愎自用的王爺能不能聽懂就抬手敲門。
冇想到姬元澤一把從屋裡拉開了房門。
高出薑令月一個頭的姬元澤就近在咫尺,丈量筆挺的身上,穿著明黃色繡四爪金龍的朝服,冷厲威儀,即使是一個眼神也能讓薑令月感覺到強烈的壓迫感。
他開口,亦是嗓音冷戾。
“當日在皇宮中你也聽到了皇後交代,不準你再進宮打擾父皇的幽靜,你是想違抗皇後的懿旨嗎?”
“陸皇後隻管後宮,管不了你。”
“什麼意思?”
“我要參加祈福儀式,你帶我去!”
“不行。”
姬元澤斬釘截鐵,麵具下的眸光陰鬱而堅定,顯然冇有任何可商量的餘地。
薑令月頓時陰沉下臉來。
看來,軟的不行,要來硬的。
她微微傾身向姬元澤,用隻有姬元澤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警告。
“我知道當日陸皇後說了不讓你帶我進宮,但是眼下能救你父皇的,隻有我一人,你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說是我偷偷溜進宮的。”
“彆以為你的偏方對雲姝管用,就能強過整個太醫院!周太醫是神醫世家,治好的皇親國戚無數,這麼多年來,也一直是他負責照料父皇的身體,冇有人比周太醫更懂父皇的病情。”
“不讓我進宮,你會後悔的。”
“今天不論如何也不可能讓你進宮見到父皇。”姬元澤聲音忽然拔高了幾度,眼神異常的煩躁,似乎下一刻就想把她活活掐死。
令人窒息的氣氛下,薑令月依舊不肯示弱地瞪眼。
兩人之間的硝煙一處既燃的時候,王府門口的大廳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聽腳步聲,似乎來的人還不少。
“傳皇後懿旨,請慶王妃隨我們進宮。”
“你再說一遍,誰的懿旨?”
“皇後懿旨。”
薑令月笑著回頭,昂首抱臂,白色半透明的麵紗之外,眸中笑意潺潺:“王爺,聽清楚了嗎?”
“你到是有什麼蠱惑人心的法術?竟能心想事成?”姬元澤捏著薑令月的下巴,逼迫她抬頭。
薑令月一把甩開了姬元澤的鉗製。
“都說了不要封建迷信,要相信科學,要相信事在人為。”
聞言,姬元澤未置可否,隻是緊皺著眉頭,冷戾的眸子微微眯起。
陸皇後做的決定向來不會輕易改變。
此事……蹊蹺。
隻是不等姬元澤詳細盤問,兩個宮女手腳麻利地上前來架著薑令月就往門外走。
“時間來不及了,還請王妃先上馬車。”
“是啊,車上準備了更換的衣服……耽誤了時間了就不好了。”
看著兩個宮女心急火燎的樣子,薑令月心裡隱約感覺到哪裡不對勁,隻是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回頭看了一眼姬元澤。
他亦是凝眉張了張嘴,卻冇有要多言片語的意思。
馬車上給她更換衣服的時候,薑令月也特彆小心自己的麵紗,無論兩個宮女如何勸說,她也不肯摘下。
半個時辰之後,太合廟前。
薑令月姍姍來遲。
就見遠處宏偉巍峨的太合廟堂前,一眾文武百官穿著祭祀朝服,按照五行八卦的陣法站了幾十排。
她那個便宜老爹薑國公薑致遠和綠茶妹妹薑令瑜也在其列,臉上帶著得宜的悲慼,眼神又無比虔誠。
除了屬相與祈福儀式相沖的四皇子、五公主等幾人,其餘姬元澤兄妹倆、陸皇後等一眾皇親國戚也是悉數到場。
他們表情肅穆,身姿挺拔,一個個都是風吹衣襬人不動。
抬眸看最前端的三尺高台上,則是一個穿著明黃色道袍的白鬍子老頭,左手拿著羅盤,右手比劃著複雜的口訣,圍著寶座中昏迷不醒的昭寧帝轉圈的同時,口中喋喋不休地低語著什麼。
薑令月看到這裡,不禁心下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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