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夜,永琮病發的訊息迅速的席捲了深宮。
永壽宮中的魏嬿婉亦得到了訊息。
她抿緊了唇。
果然,就算玫嬪不做,永琮也逃不過。
金玉妍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春嬋還在絮叨著關切之語,“小主,如今宮內人人自危,您還是少些出門比較好。”
雖說現在隻有永琮有病,可保不齊還有彆人還未病發呢!
“莫怕。”魏嬿婉拍了拍春嬋的手背,輕聲道:“你好生待在此處,我要出去一趟。”
“小主——”春嬋不肯,卻還是被魏嬿婉堅決的目光給逼退了,“您千萬小心。”
走出宮門,魏嬿婉深吸了一口外麵冰冷的空氣,還是匆匆邁進了紛飛的雪中。
能不能與富察皇後聯絡上便就看這一次了。
擷芳殿外,富察琅嬅雙眸含淚,遙遙望著遠處的房屋,一顆心緊緊的懸在空中。
永琮才兩歲不到,卻要被獨自送進這冰冷的地方。
也不知道宮女太監有冇有伺候妥當,有冇有儘心儘力。
越想,她便越心疼,幾次想要越過門檻踏進擷芳殿都被素練扶住,“皇後孃娘,您不能進去。”
“不進去,我怎麼知道永琮過的好還是不好。”富察琅嬅淚水滑落臉龐,“他還那麼小,還從冇有離開過我。”
素練也淚眼婆娑,“奴婢知道,可您是一國之母,斷不能被傳染上啊。”
“若皇後孃娘不嫌棄我,我願為您進去看顧永琮。”
富察琅嬅轉過頭來,盯著跪在台階之下的魏嬿婉。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知道。”魏嬿婉恭敬的垂著頭,“我幼時曾得過一次痘疫,不會再被傳染,也會比任何人都儘心儘力。”
富察琅嬅久久的看著她,似乎在看她究竟有幾分真意。
“娘娘。”魏嬿婉再磕頭,“除了我,她們都怕被傳染,就請娘娘給我一個機會吧。”
機會?
富察琅嬅眼淚再度湧了上來。
罷了。
她雖然不想承認,心裡卻有著隱隱的不安。
永琮極難熬過這一劫。
那,能不能讓他在離開之前,有一個人會不懼他的病,將他擁在懷中呢?
“好。”富察琅嬅閉了閉眼,“你進去!”
她癡癡的望著魏嬿婉起身,踏過門檻,走進了永琮所在的房間。
往後幾日,魏嬿婉都會出來與守在門外的富察琅嬅說一說永琮的情況。
她不說假話,包括永琮日漸衰落的狀態,也一五一十恭敬稟報。
雖期間又被素練叱過,也有被裡麵的老嬤嬤提醒過。
“如此說話,皇後孃娘會受不住的。”
魏嬿婉如何不知道呢?
永琮必死,可猝然而來的訊息,會將這位孱弱的母親徹底擊毀。
她要的是,讓富察琅嬅步步接受這個現實,而不是如同當頭棒喝一般被砸懵。
一日一日的過去,永琮氣息漸漸微弱。
魏嬿婉出來稟報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這讓富察琅嬅緊張的扶門問道:“魏答應,永琮怎麼了?”
魏嬿婉遲疑搖頭,卻又急切道:“娘娘,七阿哥怕是不太好了,您快讓皇上來一趟吧。”
“不好了?!”富察琅嬅扶著素練的身子搖晃了幾下,不敢信。
可這麼幾日以來,魏嬿婉從未騙過她,這讓富察琅嬅下意識的喝道:“去請陛下!”
弘曆來的很快,扶門痛哭的富察琅嬅不由自主的撲進了他的懷抱,放聲痛哭,“陛下,永琮他——他——”
話音未落,擷芳殿內就傳來了哭聲。
富察琅嬅搖晃了下,用儘最後力氣,“他——冇了。”
說罷,她便暈了過去。
弘曆抱著她,心中苦澀又難過。
“為什麼,朕的嫡子留不下來?”
為什麼,他寄予厚望的永琮會這麼輕易的被惡疾奪走!
為什麼,蒼天要這麼折磨他?!
“傳朕的旨意。”弘曆沉默著俯身抱起了富察琅嬅,“晉魏嬿婉為貴人,賜封號令!”
無人敢貼身伺候永琮,隻有魏嬿婉敢。
那他便賞!
如圭如璋,令聞令望,美好如玉,最適合她了。
尚跪在擷芳殿內的魏嬿婉恭敬磕頭,“謝陛下恩典。”
永琮離世,擷芳殿所有物品都要焚燒。
伺候的宮女也要分開觀察幾日,確定冇有痘疫之症纔可被放歸各宮。
魏嬿婉亦是如此,隔離三天後,纔再度回到了永壽宮。
可才踏進房門,她就被一隻手狠狠扯了進去。
“你膽子怎麼這麼大!”進忠想要叱罵,卻又捨不得,隻能握著她的手,急切道:“那可是會傳染的痘疫,你就不怕——”
“我不怕。”魏嬿婉仰起頭,看著進忠著急上火的模樣,忍不住笑道:“你不也不怕嗎?”
明知道她剛被放出來,還急巴巴的趕來永壽宮。
進忠不願被她輕易拿捏,彆開臉道:“你我現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奴才希望你好自為之,莫要把自己的命不當命!”
天知道他聽說魏嬿婉進擷芳殿伺候永琮時多麼生氣。
一牆之隔,他竟一句話都冇有辦法與她說。
好不容易等著她出來,見她還是這般無所謂的態度,進忠更是著急上火,“你就算不去伺候永琮,也可以晉封貴人的。”
他與她一樣重生而來,知道若魏嬿婉按照前世的路子走,也會順利封貴人,順利晉嬪。
可為什麼非要走這麼危險的路?
若有不慎,她會死。
想起魏嬿婉會死,進忠心尖兒都顫了。
她死了,那他又怎麼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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