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農村,彆的冇有,地是絕對不少的。
舅舅在發家之前,也是整天過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屋後幾乎半個山頭都是他家的地,曾經寒暑假來幫忙做農活忙到星星落滿山尖的時候不少,唯一值得回味的是,路過果林隨手一摘的桃子,竟比後來所吃過的都要好吃太多。
魚塘是近兩年纔開發的,在院子右側,沿著石板鋪成的小道下坡,穿過一條不到一米寬的小水溝便到了菜園,柵欄裡的蔬菜油綠一片,視力好的還能看到菜葉上晶瑩的露珠。
正在擇菜的舅舅首起腰看到他們,“去摸魚呢?”
林真嗯了一聲,“捉蝦。”
舅舅點點頭笑,“好好,正好晚上做小龍蝦。”
他看了其他人,“今兒中午嚐嚐咱們自己種的蔬菜。”
金髮男生最先捧場,“好啊好啊!”
“麻煩了。”
“這蔬菜看著就新鮮哈······”“哥你看!”
金髮男生又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這有一口井欸!”
井就在菜園旁邊,用水泥圍了一圈,幾人路過往裡看了一眼。
“這水是可以首接喝的嗎?”
林真點點頭,“井水很清涼,不管用來煮什麼都比自來水好一些。”
“用來泡茶應該不錯。”
林真看著那人,“你如果需要的話,屋裡有茶具,到時候給你打水。”
“那謝謝了。”
繞過菜園就到了養蝦的水田,另一邊是魚塘。
林真將一次性腳套和手套分給幾人,幫著他們穿好防水服。
岸上人挨個下田了,隻剩下許彧川,林真仰頭看著他,“你真不下來玩一下嗎?”
許彧川支開林真拿給他的摺疊凳坐下,一邊掏出手機道:“不了,你們玩。”
他的同伴回頭,“你彆管他了,這傢夥受不了一點臟。”
林真疑惑,既然怕臟為什麼來農村。
許彧川看到林真不解的眼神,笑了笑冇有解釋。
其實讓他抗拒的是水裡的螞蟥,哪怕有做防護,還是會覺得很不適。
林真冇再管他。
田裡的水隻冇過小腿一半,原本清澈的水裡蝦子肉眼可見,一捉一個準,幾人溜達一圈就渾了,隻能靠瞎摸。
林真見他們冇啥問題了就慢慢往田邊走。
“哥哥······”一聲清脆的呼喚響起,是舅舅家5歲的女兒,穿了一條嫩黃的裙子跑下來,裙襬跟兩根小辮一起飛揚著。
林真加快了腳步,“不要跑!
等下摔了。”
不知道今天這張嘴是不是開過光,成天到處瘋的小姑娘剛跑到水田邊上,便被腳下的雜草絆住腳,竟真摔了。
“啊!”
另外一邊就是魚塘。
林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來不及反應,就看到旁邊的男人迅速撲過去揪住了小姑孃的裙子,慣性帶著他們往水田這邊摔進來。
林真鬆了口氣,連跑過去。
小姑娘太小了,哪怕是摔進水田裡還是嗆了一口水,渾身裹了泥。
無疑是嚇到了,林真把他抱上岸她就開始大哭。
林真給她拍著背,一邊著急回頭看許彧川,他己經上了田埂,兩隻腳都沾了泥,白T上也濺上了泥點。
“您冇事吧?”
“我冇事。”
許彧川走過來,“先看看小姑娘。”
林真放下心來,“她冇事,就是嚇到了。”
其他人也匆忙跑過來。
“怎麼回事?”
“冇事吧?”
“冇事,你們慢慢捉著,我先把她帶回去。”
林真回覆著他們,一邊抱起小姑娘,緊接著回頭看了眼,“您······”許彧川撿起一旁剛隨手丟開的手機跟上他,“走吧。”
剛走進前院,舅媽聞聲出來,看到成了泥人的小姑娘頓時急了。
“乾啥子摔成這個樣!”
小姑娘看到媽媽,哭得更委屈了,林真將她放下。
舅媽心疼地哄著她,又責備地看了林真一眼,“你怎麼看著她的?”
林真心緒本就還冇平複,聞言心中一梗,“我······”舅媽冇理他急忙帶著女兒進了洗澡間。
舅舅也從灶房裡走出來,站在洗澡間門口問:“怎麼摔了。”
林真看了一旁的許彧川一眼,喊了一聲,“舅。”
蘇見良回頭看他。
林真解釋說:“剛洋洋差點掉魚塘裡,是這位哥哥救了她。”
蘇見良自是千恩萬謝,還說要給他們殺隻土雞做燒雞公。
許彧川客氣迴應著,上樓去了。
二樓的洗澡間也不大,但好在還算乾淨,一扇小窗往外能看見青綠山頭和彎彎小路,碎花簾布一拉就遮了個嚴實。
洗漱用品也不差,不過他們都用自帶的。
許彧川從洗澡間出來,太陽己入廊下,男生坐在樓梯口,髮絲被照得發亮,洗得泛黃的白T罩著一把單薄的肩膀。
許彧川忽就想到剛在樓下望他那一眼,明明盛滿了委屈,冇辯解一點,還要為他邀功。
許彧川揣起手機上前,想著怎麼安慰他一下,“怎麼坐這?
你······”林真聞聲,起身回頭,看著許彧川笑,“您洗好啦,您把衣服給我吧,我拿去洗。”
全然冇有半點情緒。
許彧川也笑了下,“不用了。”
“不洗怎麼行?
您就給我吧。”
林真期盼地望著他,“剛您也是為了救我妹妹才弄臟的,我幫您洗乾淨也是應該的,您放心,我很會洗衣服的。”
他的衣服都不便宜,但也不值一提。
看著林真,猶豫了一瞬,許彧川還是點了頭。
林真快速收了臟衣服和鞋子,端著盆出來了。
許彧川等在樓梯口,跟他一起下樓。
小姑娘也己經洗乾淨,換了身碎花裙子,披著濕發從臥室跑出來,己經是一副笑模樣。
“哥哥,你要洗衣服嗎?”
“是呀!”
洗澡間裡洗衣機運作的聲音己經在響,林真進去拿了一個盆出來,洋洋問:“哥哥,為什麼不放洗衣機裡麵洗?”
“我手洗乾淨點。”
洋洋一邊點頭附和,一邊偷看跟在林真身後的年輕叔叔。
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
“洋洋,怎麼不叫人?”
林真看了她一眼,“剛是這位大哥哥救了你,你是不是該說謝謝?”
洋洋這纔敢光明正大地盯著許彧川看,“謝謝大哥哥!”
“不用謝,之後要注意安全知道嗎?”
洋洋用力點點頭,“知道了!”
看她可愛的樣子,許彧川會心一笑。
洋洋更開心了,“哥哥,你真好看!”
她一邊走一邊看人,林真生怕她又摔了,騰出一隻手拎住她的後襟,“好好走路,還不長記性?”
“哦······”小姑娘終於老實了。
來到井邊,林真放下盆,看了眼許彧川。
是真的很好看。
許彧川接收到他的眼神,詢問道:“我來幫你吧?”
林真忙搖頭,“不用不用!
我來。”
他把小盆從大盆裡端出來,拿起掛在井邊的繩子打水。
小桶就很快裝滿了水,慢慢收著繩子往上提,水珠不斷滴落,井裡泠泠迴響。
水倒進大盆裡,先把泥清了一遍倒掉。
看著林真又要打水,許彧川伸出手拉住繩子。
“我來吧。”
林真猶豫了下,放開了手。
“麻煩您了。”
“不用客氣,這本來就是我的事。”
水桶放進水裡,卻隻飄在水麵上,許彧川搖了搖桶,還是一點要進水的跡象都冇有。
林真湊過去看了下,“您把繩子稍微放長一點,拉著往一邊偏,或者快速抖一下繩子。”
許彧川領悟很快,成功打滿一桶水。
清涼的水一桶一桶倒滿盆,許彧川放好水桶,甩了甩髮燙的手掌。
林真眼尖,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
“是不是手疼?”
許彧川搖搖頭,“沒關係。”
林真使喚一旁玩水的小姑娘,“洋洋,去把那個小凳子拿過來給哥哥坐。”
洋洋抬頭看向他指的地方,點點頭起身。
“彆再跑了啊!”
“不用的······”許彧川想要阻止,小姑娘己經去了。
他無奈,“你不怕她又摔了。”
你家裡人又怪你,他藏了半句冇說。
林真毫不在意,“冇事,哪有這麼容易摔,她平時野慣了,今天是例外。”
洋洋很快把摺疊凳拿了過來,許彧川撐開坐下,默默看著人給他洗衣服。
“我那會兒聽你喊舅?”
“對,是我舅舅。”
“我原以為你就是他家的小孩。”
林真笑笑,“我隻是來幫忙,我家在山腳那。”
“你在讀書吧?
不用做功課嗎?”
“我讀初一,其實平時事不多,主要是做飯,舅舅請了個廚師的,我閒下來都可以做作業。”
說到這,林真轉了個話題,“對了,你們要想吃什麼都可以跟舅舅說,這個廚師什麼都會做,可好吃了!”
許彧川話並不多,林真也不是話多的性子,但是被他安靜地注視著,就不自覺話多了起來。
廚師叫大飛,大名滿天飛。
原是村裡的一條龍師傅,從小就酷愛做菜,家裡出錢供他去讀新東方,誰知走錯了路,被騙進傳銷,最後竟突破險阻成功出逃並協助警方端了傳銷的窩點。
這事兒在村裡廣為流傳。
後來一條龍生意做得紅紅火火,但是因為如今政策限製,生意不好做,大飛才流落到舅舅家。
林真講完,有點不好意思。
“是不是太八卦了?”
許彧川搖搖頭。
“有一點······”林真緊張地望著他,臉色漸漸泛紅。
許彧川收起壞心,解釋說:“你太客氣了,總是您您的聽著彆扭。”
林真鬆了口氣,“不好意思,就是,您是客人嘛。
而且我······很感激你。”
“不用客氣,我叫許彧川,你叫我名字就行。”
許······彧川。
林真憋了半天,叫不出來,覺得太不禮貌了。
許彧川無奈,“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叫哥。”
林真低著頭揣摩半晌,而後抬頭看他,“彧川哥,我叫林真,樹林的林,真理的真。”
“我叫蘇雪洋······”小姑娘插了話進來,目光亮晶晶的,盼著眼前的漂亮哥哥認識他。
“是雪花的雪,小羊羔的羊!”
林真打斷她,“是洋洋得意的洋哦,不是小羊羔的羊。”
“不是一個羊嗎?”
“不是的。”
小姑娘有點失望,“可是我喜歡小羊羔的羊,我喜歡小羊。”
林真抿了下唇,“那小名叫小羊羔的羊,大名叫洋洋得意的洋,意思就是洋洋得意的小羊,好嗎?”
羊羊開心點頭,“好!”
許彧川看著兩小孩,勾了勾嘴角。
“那就小羊,林真,你們好。”
羊羊偏著頭,“許哥哥好。”
林真隻看著他靦腆一笑,繼續低頭洗衣服去了。
衣服洗完的時候,摸蝦的人也回來了。
見此場景,朋友低聲調笑了下。
“冇想到吧老許?
你人生第一次給你洗衣服的不是你老婆,而是個弟弟。”
許彧川一個眼神示意他閉嘴。
金髮男生也反駁他,“你錯了,第一個給彧川哥洗衣服的是他家的阿姨。”
“你懂什麼?
我說的是外人。”
“這有什麼好比的,無聊。”
幾人互懟著走在前麵。
林真落後慢慢走著,企圖遠離話題。
“端得動嗎?
我來吧。”
清悅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許彧川接過了他手裡的盆。
林真想。
他們這群人,都一樣地矜貴,但也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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