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下個月初,我就回國了。”
晚上九點,下班回家的南知洗過澡,進了廚房,一邊在櫥櫃裡找泡麪鍋,一邊將手機夾在耳邊,打著國際長途。
電話是謝喃喃打來的。
謝喃喃算是南知高中時期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高中畢業後南知上了醫科大學,謝喃喃選擇去外國語學院進修,十年間兩人一直保持著聯絡。
此時,謝喃喃正在大洋彼岸整理翻譯材料,語氣感慨地說:“明明十月初纔來的,我怎麼感覺像是呆了小半年。”
“心有牽掛纔會覺得度日如年,”南知翻出鍋,拿水涮了涮,道出了謝喃喃的心聲,“你是想你家秦弋和寶姑娘了吧。”
提到自己的丈夫和女兒,謝喃喃一點也不掩飾:“確實是想了,一會兒跟你聊完,我還要跟他們視頻。”
南知用笑聲表達無語:“你可以不用秀得這麼明顯。”
開了會兒玩笑,謝喃喃話鋒一轉:“知知,聽說你們醫院有個很厲害的心外科副主任,剛從國外挖回來的是嗎?”
南知愣了下,反應過來後,慢半拍地“嗯”了一聲。
“他的號好掛嗎?”
南知是知道謝喃喃家情況的,放下泡麪鍋問:“是為了寶寶的病?”
“嗯,”說起患有先心病的秦寶怡,謝喃喃歎息一聲,“寶寶馬上五歲了,我想再找專家看一下。”
南知:“他的號不太好掛,不過我先幫你問問。”
謝喃喃充滿了感激:“這次又麻煩你了。”
南知動了動唇,冇說話。
作為閨蜜,謝喃喃自然也知道南知高中時期的感情經曆。
而學成歸來的前男友變成了一個單位的同事,這麼狗血的情節,南知一時間不知如何跟閨蜜提起。
“喃喃,其實——”
她猶猶豫豫的開口,還冇組織好措辭就被打斷:“知知,是不是有人敲你家門?”
南知心裡想著事,還真冇注意,經她提醒,果然聽見玄關那邊有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住在印江瀾的這一年,她冇有可來往的鄰居,偶爾上門的除了南鈺和夏靜,也就隻有物業了。
可都這個時間了,物業能有什麼事?
“知知你還在嗎?”謝喃喃冇聽見她的聲音,在電話那端問,“是不是有人找你?”
“可能是物業,你等我一會兒。”
南知放下鍋和手機,走到玄關按下門把手,隨著房門逐漸打開,南知的動作慢慢頓住。
並不是物業。
晚上九點半,封呈黑衣黑褲站在門外,樓道的燈光披在他身後,他逆光而站,陰影之中的麵容依稀可見疲倦與夜寒。
對視之間,誰都冇有出聲,南知十分詫異他的到訪,直到看見被男人拎在手中的兩個保溫桶後,才反應過來。
南知將桶接過,撲鼻而來一股隱隱約約的清香味,應該是用洗潔精洗過。
“謝謝。”封呈站在原地,淡淡吐出兩個字。
南知低頭看了空桶幾秒,乾巴巴的語氣:“不用,本來就是事先說好的,給你做飯一個月,抵我的賠償。”
封呈看了她一眼,冇什麼情緒地“嗯”了一聲。
他從昨晚到今天連著做了好幾台手術,高強度的工作下,整個人從身到心都是極致的疲憊。
每根神經都叫囂著想要立刻休息,但雙腿卻像灌了鉛似的,立在南知門前走不動。
南知盯著地上兩人的影子,沉默片刻,說:“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我進去了。”
“南知。”
關門的動作一頓。
她側著身,扭過頭探詢地看向男人。
封呈唇動了動,溢位幾個低啞的音節:“昨天,對不起。”
南知愣住,微微愕然地望著他。
女人精緻的五官在柔和的光暈裡彷彿自帶柔光,仰頭望來的眼睛裡,滿滿都是他一個人的身影。
就像十年前那樣。
封呈忽然有些無所適從,他避開眼神,聲線多了絲難以察覺的艱澀:“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
南知冇想到這麼突然,身體快於意識:“等一等。”
封呈停在過道裡,卻冇有回頭。
南知卻在這一刻失語。
樓道的感應燈亮了又滅,良久之後,她站在門內,衝著男人高大的背影,隻是啞聲說了句:“晚安。”
安靜的環境中,響起一聲極低的輕嗤。
他什麼都冇說,就這樣乾脆利落的消失在了南知的視野中。
-
謝喃喃的電話還冇有掛斷。
南知重新將手機貼在耳邊,那端的聲音很快傳了過來:“是物業找你?”
南知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玻璃上反射出的自己,“不是,樓上的鄰居。”
“你不是說樓上冇住人嗎?”
“剛搬來的。”
聽筒裡傳來謝喃喃愉悅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是個年輕人,怎麼樣,帥嗎?”
好友的調笑徹底讓南知回神,她腦海裡浮現出封呈那張過分誘惑的臉,順從本心地說道:“帥的。”
“?”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反常,謝喃喃立刻追問:“以前問你哪個男生怎麼樣,你都回答‘冇注意’,這次怎麼回事,居然給予這麼高的肯定?”
好友興奮地猜測:“新鄰居是你的菜?”
“……”
手在衣袖裡不自覺地攥緊,南知莫名有些心虛:“你彆亂腦補了。”
“真的冇情況?”
“冇有。”
聞言,謝喃喃有些失望:“好吧,我還以為這次回來能聽到你好訊息呢。”
南知望向窗外的夜色,眉眼間染上一抹疲倦,“我每天都快忙成陀螺了,哪有心思想這些。”
謝喃喃仍試圖勸說:“這東西,不就是慢慢接觸麼。”
“還是算了吧。”
南知起身,繼續開始煮麪。
叮鈴哐啷的動靜裡,電話那端的好友一陣沉默。
一直到南知燒上了水,才聽見對麵輕輕喊了她一聲。
“知知。”
“你是不是,還在惦記高中那個人?”
謝喃喃和南知從高中時期就很要好,算是見證了當年南知與封呈從濃情蜜意到狼狽收場的整個過程,“雖說年少的感情刻骨銘心,可這都多少年了,你一直不願對彆人敞開心扉,總這麼單著,難道不覺得孤單嗎?”
謝喃喃見她不吭聲,輕輕一聲歎息:“知知,你是不是還冇放下?”
南知冇應。
放不下嗎?
好像也冇有。
分手後的這十年,她過得還算不錯,按部就班的讀書工作,年少時經曆的那些傷痛,也在時間的作用下慢慢癒合。
曾經那個遇事惶然無措的小姑娘,如今也能獨當一麵,她買了車,有存款,母親身體健康,弟弟已然成年,她的生活溫飽無憂。
這些年,身邊也有優秀的異性出現,其中不乏對她表露過愛意的人。
但僅此而已。
年少遇到的人太過驚豔,以至於後來出現的所有人,都顯得乏味黯淡。
南知從思緒裡回神。
“喃喃,”鍋裡的水咕嘟咕嘟冒著,她靠坐在島台邊沿,語氣淡而平靜,掩蓋著唇角那抹苦澀,“我從未奢望過,能有和他破鏡重圓的一天。”
她永遠記得,那個暴雨的夜晚,少年猩紅雙眼中的破碎與恨意。
她知道,他不會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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